第37章 第 37 章37(1 / 2)

烛火晃荡,明暗之间是殿堂宫室。

卫含章骤然明白了什么,今日之事真不是向自家兄长讨个饶那么简单。他是在让君王收回成命,总有代价,不是他付,就是别人付。

卫含章退后了三步,端正地跪下行礼,“三哥,万千罪责都在风禾一身,实无必要牵连甚广。今日之事,悔愧难当,自知罪无可恕,但祈愿您留风禾一命,风禾愿以庶人罪身,从军守疆。”

这人在自己面前向来无所顾忌,自己也不希望他有所顾忌,偶见他正身下跪左湖已然舍不得了,不就是拦了个旨意吗,何故吓他。左湖要扶他起来的手都伸出去了,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这人似乎意识不到他和王盛才等人是不一样的。

那几个不值钱的人就算是什么都不知道,想杀便也就杀了,还讲理由吗,更何况是现在有必杀的理由。

左湖瞬息之间醍醐灌顶,纲礼伦常、世俗之言、朝堂臣子向来不是阻碍自己的鸿沟,但却是阻碍卫含章的天堑。若有朝一日,自己真开口请他与自己并肩一处了,卫含章愿意同他共同背负那千古骂名吗?

左湖自信卫含章愿意将性命交由自己,但他不自信卫含章愿意同他一道去走那条注定遭受诟病的漆黑小道。

含晦章美,天生的君子相。但左湖陡生邪念,不愿意他再走什么明明道了,就同自己一处不好吗。湖水自能养护一汪禾苗,卫十八有他的三哥也就够了。

正巧天赐良机,好断了卫含章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他要湖边的禾苗永归湖水的怀抱,便终有一痛。

如此,长痛不如短痛。

左湖收回了手,冷声下令,“来人!王盛才,曹善,......等人不遵圣命触犯天颜,即刻处斩,卫侯监刑。”

变故来的猝不及防,卫含章怔在原地,“哥?不不不,陛下,别这样。”

左湖倾身抹去卫含章眼角由于忧惧交加,又心情斗转急变涌出的两滴泪水,“十八,我也不想这样的。要怪就怪你家小美人儿真献了个不错的提议吧。”

......

不论过程,言出法随的力量就这么神奇。

宁怀沙就算嘴上说着不渴慕、心上不屑一顾,但不也对此汲汲营营,极力想要更多吗?

一个人在有人撑着时至多成为一把伞,毕竟能遮风避雨的树是不需要架子来依靠的,而想成为树的伞大多时候也顾念不了骤然失去伞的人会不会被大雨淋湿。

这场宫变以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人头落地为落幕,迅疾又悄无声息,但其连锁反应却像狂风过后的海面一样波澜纵生、久久不平。

以至于今朝又来了场,不过,时过境迁三人手里握着的东西发生了变化,这结果也注定会有所不同。

全然不知自己被挚诚的合作伙伴搅得“记忆”错乱的系统,提醒它越来越出言不逊的亲亲宿主,“或许人家就是知交兄弟情而已。”

宁怀沙一哂,“知交?那姓左的配吗?”

宁怀沙想到他再中状元被左湖单独召见,问他愿不愿帮自己做事时,他以为自己或能得遇赏识。毕竟不是任何一个君主都有魄力在根基未稳时,为一个愣头青而得罪朝中根深蒂固的旧臣们。

明堂上天子威仪,宁怀沙亦有得遇伯乐之感。

直到那人对他说,“把头抬起来,让朕看看什么样的人,值得含章在伤重来信同我诀别之际,还要求我护你一护。”

宁怀沙懵在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那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即使时隔八年仍击得他无所适从,他只能机械的抬头。

以至于一时间他都没反应过来左湖的下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伤重诀别”,什么叫做“求他护一护”?

原来这世间确无无端的善意和巧合。

“确实漂亮,他自小喜欢漂亮的小东西。不过朕劝你最好,好自为之,认清自己的位置。若做得到,朕许你富贵权势。”

这样的警告也无厘头极了,自己最多不过是得卫含章挂念几分罢了,要认清什么位置?难不成还能蛊惑卫含章去威胁皇权吗?

时间是答疑解惑的最好老师,随宁怀沙在朝中所待之时日久,所有的疑难症结也就迎刃而解,只不过,那结果不怎么令人高兴就是了。

昭定十三年秋,越帝左湖的头疾发作,日中而未至金銮殿,御前太监王德宣旨罢朝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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