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清78(1 / 2)

这日太子夫妇是一同往天门殿内进去的,可出来时却不是一同出来——刘郢被他爹留下了。

申容的待遇也没多差,即便申家如今已是这样了,外头也有太子手下的尽善来接,还有受郑皇后意从兰房殿赶来的叔衣,身后一同站着阿勇和几个小黄门。

“储妃。”

叔衣行了蹲身礼,自然要问一问里头的对话——好传回去给郑皇后。申容眼中一闪,一两句如实代过。只见叔衣竟是头回愣了许久,才应是退下。

这样的话出来,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叔衣,只怕也受了吓。

“储妃,奴婢送您回去。”等兰房殿里的人退下,尽善才上前来。申容点了点头,就同含丙殿这一头的奴才们往北宫回去了。

清早进的天门殿,同成帝谈完出来,现在天都还不算大亮,也许本就是个阴天,等入了北宫的大门,才依稀见得几缕吝啬的阳光。她仰着头张望了一会,不禁又回想了一遍方才天门殿里的事。

上一世申安国虽也被陷害,但到底是随着一群人被扣了乱党的帽子,成帝还没念着她这个做储妃的申家女儿,这一世罪证都堆在申安国一个人身上,成帝由此只注意到申家,也很难不留意到她了。

不过——

她回眸望向乙和宫的方向,升起一阵思索:按着成帝那样不大管后宫女眷的性子,怎么能在还没断案的时候,就先想着了太子后院里的她?

不然就是谁往他跟前提了提申家的这个女儿。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其实她也多半猜着是田子士了,可即便知道是他,也免不了还是要再仔细去查清楚,毕竟田家是明面上的对手,要是再打听出其他不曾想过的人来,也好尽早预防将来的祸患。

北宫前,储妃随含丙殿的人一路返回金阳殿,如此前一般安静,再无消息传出。

只等尽善走了,殿内的茵梅才从金阳殿内出来,往兰房殿一路过去……

到了午时三刻,天门殿这边,太子将将受完成帝的训诫出来,他定了定神,也没急着回太子宫,往边上的宫奴看去一眼,便步履匆匆往大殿前坪方向去了,又在光华门前上了一辆颇为低调的老旧舆车。

大约半刻钟后,城外一名男子便由人护送上了这座舆车。

“殿下。”来者正是国朝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李德。

受郑皇后之前的交代,他已是先搜集到了申安国往日盖下印章的各类文牍。刘郢从腰侧拿出当日田子士呈上去的帛书,“酉时对比完,不得出错,另外派人往城中查查,可有人最近接过造假章的活。”

李德愣了片晌——难不成是不等比照出来,就先查作假的人吗?这岂非打草惊蛇?

“可,可若最后比照一致,那些受训的人,该如何处置?……陛下那儿,又该如何交代?”

这又是在京里,要闹出去,午时发生的事,未时就能传到皇帝耳朵里,即便他如今负责申公谋反一案,可要动用长安县尉,也得先过皇帝的首肯。

刘郢却是无谓地笑了两声,“谁让你走官府了?难不成你手底下还没两个能使唤的人?”

“这……”他堂堂御史大夫,手底下办事的人自然不少,可要是不走公家,这就是私自办案了。岂不有罪?

他原是想着直言拒绝的,可又想此事也是皇后与自己特地交代过的,不免就犹豫了起来。

这副模样落入刘郢眼里,还能看不出是他怕了,这个李德虽为国朝中央的人物,又为郑皇后做事,但也极其忌惮皇帝。早年郑老将军还在世的时候都还好,如今天子掌权,即便部分兵力还在他自己手上,他也远不如早年的吴高侯那样硬气。

也兴许是经历过吴高侯被杀一事后,才更加惧怕皇帝的罢。刘郢低眉了然,先低声交代起来,“你就先审着,上刺刀、上大木,问出来的就留着,没问出来的……”他摩搓着指尖,也没明示,“反正造假也该死,是不是?”

饶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李德,听着这样的安排也不由得颤了颤。就算他依附郑皇后,也自然而然是站太子的,但私底下还不算完全听太子令,也不曾受他掌控做过什么事。往前就同朝中大多数人一样,只当这个太子爷是个性子极其温和的主,别说杀人了,就是踩死只蚂蚁估计都不忍。

怎么如今……这样阴狠的招都能想出来?即便造假该死,也得由县尉去处理,他们这样做,其实不论那些人做这件事与否,最后都逃不了一死。

见身前人半天不曾回答,刘郢的语气索性再柔和了些,“宫里的消息,自有寡人管着,你那里尽管去办,不论最后查出真假,都不必与父皇交代。只一个,若最后印章为真,你我今日之事,就权当不曾发生过。”

这倒算是一个承诺了,李德顶着额上的汗雾,往太子那瞄去,为官数栽,他当然多少明白一些太子在宫中的势力,正因他一贯“仁慈”,所以宫中上下大小奴仆,就连天子身边的那些个侍中郎,也无不看重他的。

太子要真愿意封锁天子身边的消息,的确不难做到。

“是,下臣去办。”他正要退下,只见身前跽坐着的太子忽然伸了手过来,却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还麻烦你了,舅父。”

这少年太子脸上的笑容,一如他年幼孩童时,即便生着天子那般大致的样貌——薄唇吊梢眉,瞳仁无光,深若寒潭,可脸上的笑却又莫名惹得人愿意相信他的心善。

能隐藏得如此之深,除非生来便是两面的性子,不然就是多年来锻炼得如此了。

“殿下言重了,臣不敢担。”

这舅父二字,只怕还是源于郑皇后多年前曾唤过他几声弟弟,不过那都是早年的玩笑罢了,再者,太子并非皇后所出,实在不需如此。

这般唤他,反倒是无形中更给他施加了一层压力……李德退出舆车前,又下意识地往太子那看去,却见他脸上仍旧是那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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