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污73(2 / 2)

时候正好,申容收回目光,捂嘴低咳了两声,才终于将刘郢从盛怒中拉了回来。

“殿下。”

帐中人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散着,唇色几分苍白,脸上再没扬着从前那样的笑,看着就更加可怜了。刘郢回头一怔,旋即往塌边回来,“你怎么样?”

“婉儿姐她……”她撑着身子,话未经出口,香炉旁的田婉儿才总算从眩晕中缓过了神,丢开要扶起她的小宫女,嘴角的血迹尚在,“殿下!妾何错之有?”

田家女儿满脸错愕,就连失声质问,也都还带着一股子柔柔弱弱的气质。这副模样,倒一直是刘郢会喜欢的。

“你还有脸说!”可此刻的刘郢,仿佛再不顾什么所谓的储君风度了,就连上一世对待起申容来,也从未有过这样疾言怒色的时候。“寡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你却屡屡不知悔改。从今日起,你就待在你屋中,没我的允许不得出门半步!”

他似乎是真气愤到了极点,莫说是动手打自己女人了,前头就是宫奴都没罚过重的,而今不论是为厌恶田氏,还是心疼申氏,更多、更多却还是在憎恨自己手中的权利太小。

作为家主,连这样的小事都不能一次处理干净了,就由着她跟那烧不尽的藤蔓一样,日益猖狂,搅得家宅不宁。

田婉儿闻言一怔,方才醒悟过来,这是在说前头所有的事?她又猛地望向了申容,“是你?是你!你!”

难道不止最初那封信,后来的所有刘郢也都知道了?那申氏还敢用那些事威胁她?从一开始她就在说谎,直到最后,也都还在佯装正妻的大度。

可,可就算前头做的事都是真,这一回如何就能将她小产也赖到她头上?

储妃的纱帐后,景色尚且模糊,借着铜灯的光亮,只能瞧见里头人的半张脸,柳眉下,那双上挑的眼尾轻轻一抬,底色沁着一片冰霜。

她未再开口,也不需要开口,放眼整个屋内,最脆弱的人便是她,她又何须再伪装好人几次劝阻?

今朝这一击,不过是沉淀多时,将那欲断不断的草绳一次斩断罢了。

屋内人等一一退下个差不多了,庆喜便上来拉人了,并着金阳殿自己的几个小黄门和宫女,便是良娣的身份,也得按着令拖出去。田婉儿即刻回望向刘郢,“殿下,储妃的小产与妾身没有干系!”

她又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就算不是太子良娣,也是堂堂丞相府司直之女的身份,又岂能这般对她?于众人面前再没了半分脸面?

田婉儿再不顾贵女形象的挣脱开宫奴,颦眉蹙頞,眼眶通红,“妾若要谋害储妃腹中胎儿,便不得好死!”

“该不得好死也多回了。”

话音刚落,一道细微的声音便从外室一旁流入,虽未收进里头太子夫妇的耳朵,几个还守在门口的宫奴却是听得个一清二楚,暗暗瞧去,见是储妃身旁的大宫女茵梅,一时也无人敢多话。

茵梅理了理裙摆,未理会那乱作一团的场面,只朝着后室过去,心中的怨恨既是储妃和田良娣之间的争斗,也为那些平白无故死去的性命——前有投井的小宫女,后有阿巧,甚至于还有她自己手下的贾良。

这样生性骨子里就恶毒的人,合该就要不得好死。

若是安安生生的,又怎能走到这一步?

帐边坐着的太子仍未理会,这样子显然是不耐烦了,尽善心领神会,挤眉朝着外头抬手——示意快些带出去。

庆喜得了催促,无奈使了些力气,田婉儿一介女流又怎么能抵抗得过?何况几次三番挣脱,也早丢了一个高门贵女该有的体面了。

这申家女究竟是什么时候诬陷到她头上的?什么时候?!还是上一回,申氏羞辱她,害她在刘郢面前失了体面……可,可如何会拉扯上她现如今小产?

她虽不再防抗,可却依旧望向太子所在的方向,神情中几分渴望。就算知道了前头的那些事,可二人成婚至今一年多,难道就没有半分情谊?

往前他连个宫奴都不舍得动手,怎么能如此狠心对自己?

这等待的时间不算久,可于此刻的田婉儿来说,却仿佛比之前无数个等待太子过来的夜晚还要漫长。莫说是他回头了,就连一丁点犹豫都不曾显现。

难不成,就憎恶她至此了?

田婉儿脸上的神色不禁一变,些许茫然,这一瞬间,又是嘲弄地轻笑起来。

就算前头那些事都是她做过的又如何?难道申氏手里就真的干净了?若不是她先把阿巧送过来,她能入了套伪造出阿巧下毒一事?还有背地里那些无止尽的羞辱……

申氏在太子和皇后面前倒是一副好人模样,私底下的恶毒面孔,他们又可曾见识过?如若见到了,可还会像今朝这样护着她?

“殿下——”田婉儿抵住了门边,才终于迫使自己站直了些,语气里满是荒唐,“你以为储妃,又当真是完全清白的吗?”

这一句倒是完完整整落入了刘郢的耳朵里,可惜他来不及多去深想——申容一声低呼,又将小腹给捂住了。

众人的目光便再次回到储妃身上,门廊一角,王慧虽早已从屋中退下,却并没有走远,她抓了抓衣袖,惊恐得竟不知要如何消化方才的事。

申储妃这一胎是因田良娣没的?田良娣方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不行,此事一定要和姑姑去说了。

她转身离去,身后的小宫女戚子便立即跟上了。

刘郢是待到酉时回的丞相府,听说赶回来是中断了会议来的,一直到现在还有几个大臣在等着他,所以纵然心疼老婆,也没有久留。

底下宫奴鱼贯出入金阳殿,收拾了方才的血迹,等一应恢复如初,后室只留了储妃的两个大宫女。元秀正温着熏炉上的药,茵梅守在申容的帐边,一面思索方才之事,一面替她掖好衾被,不忍问了句,“当时如何就要留着人吉那丫头?她又不是个经事的,您就不怕她回不好话?”

申容瞟到茵梅身上,“正是个不经事的才好呢,若换了你们,说出去的话难免叫人觉得不公正。”

毕竟储妃身边两个著名的心腹,一心为主又是众人皆知的。

“那,若殿下不是直接问元秀和人吉,就差了尽中官来问呢?”

“有何区别?”申容轻轻一笑,茵梅才回味过来,“也是,反正如何,他都会知道的。”

事后只需等着何时小产、按着节点提一句,这所有的脏水,便都能由太子自己倒到田良娣身上去了。

茵梅回神猛地一滞,忽而又是一阵感叹:还当真是事事走在前头,就算做了这凭空污蔑的事,最后也没有一句假话是出自她口。

只可惜的是,就算利用了小产这一计,田良娣也至多是受了太子的彻底冷落,良娣这位置却依旧还是坐得好好的。

才刚唏嘘完,外头传来人吉的声音。

“储妃,明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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