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争27(2 / 2)

申容刚睡着没多久。这么一被惊动醒,才睁开眼凑过去,任凭刘郢将她拥住。不能看到他的神情,还不知为什么事,只觉着他的呼吸比平时重了些。

便轻声问,“殿下一直没睡?可是在想什么事?”

头顶的人摇了摇头,只将她又搂紧几分。

肯说话都还好,若不愿意说,就明显是藏了心事了。问了还不说,估摸着又是不能和女眷说的事了。

为前朝?还是为下午碰见的刘子昭?

她缓缓回抱住身前的人,这会已是完全清醒。

其实也不难猜到,前段时间刚被成帝关了禁闭,看似好像没什么,相安无事待了小半月也就出来了。可就是这小半月,被关的人心里又岂会真像表面风平浪静?前朝具体是怎么争斗的她不清楚,但是单看刘郢这一会一个情绪的表现,也就该知道魏南王这个案子里头的玄机还是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不论是为他和刘子昭的斗争也好,还是为了朝廷里暗藏的那些搅局者也罢。总之,这位太子爷现在心里头定然是乱的。

但既然肯释放自己的情绪,就定然会需要旁人能给予安慰。

问不能问,那就只好在行动上表示了。她索性往上挪了挪,颇为大胆地变换了姿势,将刘郢反揽入自己胸前。

习惯向下包容的人难道就真的没有半点需要人关照的时候吗?尤其他到了人前还都要伪装起自己,帝后也就算了,到了刘子昭这个对手面前也还是嘻皮笑脸的。岂不憋屈?

心里总该有脆弱的地方的,只不过需要人仔细挖掘,一点点攻破防线,将那懦弱害怕的一面翻动出来罢了。

如此方能让俩人真正心贴着心,让自己在他面前变得最为特殊。这样以后无论出多少个田婉儿,都没什么好惧怕的了。

她伸出手抚在了他的鬓边,轻柔地一路往上,在太阳穴上揉了揉。

刘郢起初还有些愣住,跟着着手法才慢慢阖上了双眼。接着又是一声叹气,似要说些什么。

虽然能让他开口是申容想要的,但这会还不是那么好的时候。也就更快地开了口,“若是你们男人们的事,别说了我听。若是旁的,我还能听听,帮您排个忧解个难。”

刘郢还有些好笑的,“这么怕我和你说朝里的事呢?”

“那是自然,入宫的时候,女史就说了——女子不能干政。您要是说了我听,我也不能给您分析什么,若是不回您,就和个闷葫芦一样,也没意思。”她嘟着个嘴,娇嗔道,“那还不如不说,索性让我给您伺候舒服了,兴许您自己就想通了呢。”

“就这么个伺候法啊?”刘郢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一时红了脸,“那不是我这几天不方便嘛。”

“行。”太子爷从她怀里起了身,笔直地端坐在榻上。

得亏是行宫的取暖照宫里一样。屋子里升了几座暖炉,一旁也有个火炉室,往墙壁里过着烟道。这才经得起他这么掀被子。不然放眼如今冬月,两个人都非得冻伤不可。

“我去别屋找人。”他手放膝上,瞥了她一眼。

皇室冬狩跟来的女眷皆是正妻,太子后宫里的田良娣没来。这别屋又是哪屋?申容面色一冷,不过即刻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您这是看上哪个了?”

刘郢眼珠子一转,认真想了想。

母后宫里来的那两个大宫女不兴说……

他伸手往外头一指,“就方才端水的那个吧。”

躺着的人心里冷哼了声,媚眼一挑,就唤起了屏风后头的茵梅和元秀,“听见没,去给殿下开间新屋子,让那丫头过去候着。”

“是。”二人应下,人还没来得及起身,却又叫太子叫住了,“不用。”

于是两个大宫女又应了个“是”。但到底不是储妃吩咐下去的,所以这第二声都没前头那声应得干脆了。

底下宫奴们又哪能摸得准人夫妻俩的心思?

申容便疑惑地看着了刘郢,“您想在这屋?”

她一双水亮亮的杏眼眨了眨,语气很是正经,没有半点惊怒和委屈。似乎本应该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什么呢你?”刘郢起先还绷得住,听着这一句才忍不住皱了眉,往她脑门上轻弹了下,“也不嫌荒唐。”

她吃痛白了他一眼,“那您想怎样嘛?”问完就看着他重新俯下了身子,贴过来说话,“原是逗你好玩。现在我是真搞不懂了。”

二人隔得近,呼出的热气也扑在了对方脸上。将原本压下的欲念又蹭的一下带上来。

这时期纵然不能行事,但**比平日还要高涨。申容稍稍偏头,心里已是猜得个七八分他要说什么。

“不论往前我去田氏屋里,还是要换了谁服侍,你这里——”刘郢戳了戳她胸口,“就没半点不舒服?”

申容眼神随着往下,“我”字才发了一半的音。他又紧跟着抢了句,“别打马虎眼。今日你且说说实话。”

太子嗓音低沉,面容也严肃下来。不再是方才的打闹,似是从心底想要得知这个答案。

恍惚之中,总给人一种错觉,觉得他是因为深爱自己,专爱自己,所以才会在意她的心里有没有他,会不会吃醋。

说实话,和刘郢打情骂俏,适当推拉,对申容来说都还算不上什么太难的事,毕竟她已经有了一世的经历,晓得刘郢大抵是个什么性子。就算是要引导他与自己分享前朝的事,想来也不会太费功夫。

可若要这么敞开心扉说心底话,她总觉得别扭。而且这别扭还不是头一回就有的,早在那次与他饭后聊日常、又往建云台骑马开始,就已是不舒服了。

心湖的深处仿佛有两个自己,在不断地拉扯着。

一个享受着这份爱意,不断问她:“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从上一世起你就爱着他了,这一世终于也能让他也爱你。你难道不高兴吗?”、“他是刘郢,生来就是你的夫君,你爱他又如何?不是理所应当吗?”

一个却极其厌恶这份爱意,不断唾弃:“上一世还被羞辱得不够吗?他是怎么对你的不记得了?”、“难道你骨头贱?不过轻飘飘的几句好话,就哄得你全忘了从前。”、“那杯毒酒的滋味怎么样?苦不苦?”

“这么难回答呢?”刘郢见她半天不吭声,索性挑起了她的下巴。

不知从何时起,帐中的主导权已经到了这位太子爷的手中。

殿内此时并没有留灯,里头所有的光线都来自于外头廊下的灯火,那些时明时暗的光影就透过层层丝帛照进来,将刘郢那张冷峻的脸描绘得格外清晰。

他正用一双不怎么柔情的眼眸注视着自己。

与那一世似乎没怎么变……

申容收回神思,心底激烈的争吵声结束,忽而又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将脸收了回去,眼底已经不见了往日的笑意,连语气都透着疏离,“没什么实话好说。”

还是头一回,向来以微笑示人的储妃,竟对着自己要尊敬的夫主露出了这般陌生的神情。

对面的人一怔,一时间没反应得过来,毕竟婚后两个人一直恩爱。而且今日这话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太子纵然觉得她这语气有点不对劲,却也没多想。自己先缓和了脸色,张着手欲要抚上她的脸庞。

没想到得到的又是很明显的一退。

都做到这样了,他岂能感知不到这份源于内心的抗拒?都已经不是女人争风吃醋的问题了,而是明显不愿意与他说下去,好似还带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厌倦。

太子罕见地木然在原地,坐了回去。自然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也不理解申容为何忽然这样。即便是成婚之前,也没见她冷漠至此。

不过片刻,便生硬地挪开了目光。

帐中是一片维持了许久的寂静,谁也未曾再开口。刘郢好像还等了一会,虽说没有发怒,可神情到底是不对了。

只可惜到最后,也终究没能等到什么。

那股子失望与莫名的委屈就一齐迸发出来,这些时日为种种,心里原本压着事就已是不爽。如今到了自己屋中还要如此,岂非自找不痛快?

桓林山地势比长安主城要高,平日的天气也要更凉爽一些。外头兴许是飘起了大雪,房门被推开,太子的声音从外头响起,“尽善,我们走。”

屋子里头的热气瞬间就消散了。哪怕隔着道屏风也挡不住,那些拐着弯钻入的寒风就皆数吹入了后室帐中。

将她的思绪都冻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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