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28(2 / 2)

易安黎的反应那么明显,祝雪橙觉得自己要是再看不出来就是个傻子。刚才在车上,她从皮带扣里找到了品牌刻印,查一下价格,很好,七位数。

季怜秋竟然会骗人。

祝雪橙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原因不难猜想,大概在担心她不会收下。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细节让她十分在意。

季怜秋怎么突然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种行为代表着特殊含义吗?比如她对她的好感之类?可是这想法似乎太自恋了。对季怜秋来说,买奢侈品当然像买面包那样简单,送她一件也没什么,而且她也说过“我们是朋友”之类的话。二人仅是朋友关系而已,词汇前面又没有加别的字,譬如“女”。

祝雪橙想得出神:“难怪易老师不让我把鹅卵石放进去,这样做无异于在糟蹋奢侈品。”

季怜秋却说:“这不是糟蹋。再昂贵的东西最终还是给人用的,至于怎么用,如何用,并没有高下之分。而且,有些昂贵的物品未必有昂贵的价值。”

祝雪橙:“这我知道,奢侈品的功能是用来区分阶层的。”谈到这个话题,她来了兴趣,“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讨论消费主义吗?我发现,跟你在一起什么都可以聊。”

“现在才发现吗?好像有些晚了。”季怜秋打趣道,眼眸中盈着笑意,“不过,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再多的话也能讲给对方听。”

太容易让人陷进去了。

祝雪橙不敢看她,生怕多看一眼,就陷得更深一分,船只离岸边越来越近,祝雪橙抬眼望去,易安黎一手抱着她的宝贝包,一手捏着自封袋,不时嫌弃地瞥一眼里面的鹅卵石。

挺可爱的。

祝雪橙开起玩笑:“等我哪天穷得揭不开锅,就把包卖出去。”

当然是卖给易老师。

季怜秋撑着脑袋看她:“等你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第一反应难道不是来找我吗?”

对哦,面前这人可是传说中的季总。

祝雪橙想起“为朋友分忧解难”那番话:“是哦,我们还是‘朋友’呢。”

她不觉把“朋友”两个字念得略重,悄悄看对方的反应。季怜秋似在思索,神色淡然平常,面容上并未出现失落,惋惜之类的情绪。

果然多想了,她们只是简单的友谊关系而已,甚至还是一方依靠另外一方的友谊关系。

祝雪橙心中的烛火熄灭了,她压下稍微流露出的一点苦涩,随即移开话题:“其实我对奢侈品一点都不了解,不记牌子也不记标识,看不出它们和普通品牌有何不同。有一次我喝了个死贵死贵的咖啡,发现它和普通咖啡的口感也没什么区别,毕竟原料都是水嘛……”

她开始“露怯”,可季怜秋并没有笑她,而是坐的离她更近一些,她很喜欢她谈论这类话题时随性的神情:“是啊,再昂贵的奢侈品说到底也只是‘物品’而已。”

祝雪橙见她靠近,压低声音道:“说实话,拉图给我的感觉就像普通红酒,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神圣。”她觉得自己属于山猪吃不了细糠的类型,“可是酒劲好大,喝完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

她忽然顿住,霎时间明白为什么季怜秋会送她那只包。

祝雪橙声音发颤:“那天晚上喝醉之后,我是不是给你讲了去奢侈品店买包的故事?”

季怜秋没有隐瞒,事实上,她很想看祝雪橙的反应。她凑过去,悄声道:“不仅讲了,你还说,如果你是那个女孩,会有种‘一见杨过误终身’的感觉……”

“啊——我就知道!丢死人了!”祝雪橙尖叫一声,抓住季怜秋的手疯狂摇晃,“快忘掉!快忘掉!”说着,她开始威胁对方,只是声音微弱,没有丝毫底气,“不然……不然我就缠着你,直到你忘掉为止。”

季怜秋听了这话竟是笑吟吟的,船只在河边靠岸,她起身离开船舱,立在船头,笑着向祝雪橙伸出一只手:“好啊,快来缠着我。”

河面泛起一阵波浪,拍打在船只上,船身随之摇动不停,季怜秋脚下一阵晃荡,站立不稳,身体微微向后倾倒,不过她仍是笑着的,并不感到惊慌恐惧,她知道祝雪橙会牵住她的手。

祝雪橙见她身体摇晃,险些就要落入水中,飞快上前一步,拉住她的同时揽过对方的腰间,手臂护在身后。

季怜秋任由自己跌进她怀中,她能听到她的心跳,极快极快,似是要跳出来一般,“你……”祝雪橙声音颤抖,缓了缓呼吸,才完整说出一句话,“你当心一点……”

石画大师的居所在一幢青瓦白墙的小楼房中,房子共三层,一楼是一整间工作室。五位嘉宾抵达后,首先来到的地方就是这里,工作室内有一排长长的置物架,立在墙边,架上放置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画。

大师年纪不大,四十多岁的一位女性,爱笑,性情很是和善,名字也有趣味,姓水,叫水中萍。她捧一块石头,拿起画笔给众人做示范,笔尖蘸红色颜料,又蘸点白色,一抹一顿,一朵红梅便画了出来。

现场教学过后就是实践,嘉宾们各拿一支画笔,在自己捡拾得来的石头上作画。女主们各个都是奇人异士,这类综艺任务对她们而言不算有难度,一个多小时过去,除祝雪橙外,都陆陆续续交上各自的作品。

画得最轻松的是沈玉轻,她是古代人,又是个厉害师尊,说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都不为过。她画的是最难创作的山水画,画面飘逸灵动,水中萍看后连连称赞,说值得好好珍藏起来。

很轻松的是季怜秋,正如祝雪橙所言,她“什么都会”,面前摆一排颜料,手执一支画笔随心创作。她画了几只小动物,水中萍看后,夸她很有童心。

不太轻松的是顾悦之,第一次画出的作品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不过她最相信“勤能补拙”的说法,拿了废纸和废石耐心地一点一点练,她完成的最晚,但最后交出的作品一点都不输旁人。

居然有点轻松的是易安黎,祝雪橙发现她学东西很快,也就是常人所说的很有天赋,而她自己是最不轻松的那一个。她挑了自认为最好画的兰草,结果画出来像几只棒槌,摄像师看看她手里的石头,沉默了一会,很自觉地去拍顾悦之。

她的同事们都是怎么做到迅速融入进角色中的?尤其是在与角色存在专业和技能壁垒的时候。一个数学很糟糕的人穿到数学老师身上,在讲台上讲题的时候难道不怕露馅吗?

穿书不是件简单的工作,当初她第一次打娱乐圈本,拿到的角色是18线小演员,穿进去就得当场去剧组演戏。可她根本不懂表演,穿书前一晚彻夜难眠。井栎和她说没关系,每个穿书员都有这一遭,用平常心对待就好,穿进去之后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可根本不会有奇迹发生,表演这种事情,不会就是不会,穿书当天她NG了9次,当场被系统判定崩人设,扣了一天的工资——祝雪橙所在的穿书局有一套完整的劳工保障制度,不采用电击的形式来惩罚穿书者,崩人设就扣钱。

祝雪橙看了眼自己画的棒槌,实在惨不忍睹,又偷瞄一眼季怜秋,对方任务完成得早,现在已经开始摸鱼了,一手拿手工刀,一手握着个小玩意,不知在刻些什么。

副导演过来提醒她:“祝老师,作品完成后可以交了。”

就剩她一个嘉宾没交,祝雪橙忙道:“抱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根本不好!

祝雪橙心想干脆把棒槌交上去算了,丢人而已,又不是没丢过,正要起身,发觉旁边多出一个身影。

抬头一看,季怜秋。

祝雪橙忙握住石头不给她看,她不在乎丢人,但在乎在季怜秋面前丢人:“你怎么来了?”

季怜秋在她身旁坐下:“我来看看是什么耽误了祝老师的工程进度。”

祝雪橙凉凉道:“是我糟糕的审美,惊悚的画技,以及一颗想把事做好却做不好的心。”

季怜秋被她逗笑了,拿起搁在一旁的画笔:“我教你。”

祝雪橙不是不想学,但她很没自信:“你教我吗……你一定是位好老师,但我肯定不是个好学生。”

季怜秋已递了画笔过来:“祝同学,对自己有点信心。”

祝雪橙只好接下,她松开手,那只画满兰草的鹅卵石坠在桌面上。她的画作无形无神,无意无象,杂乱交错,粗细不均,绝对称不上好看。

季怜秋看过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起身从置物架上拿了张练习纸。她弯下腰,手心覆在祝雪橙的手背之上,轻轻握住。

“看,像这样画。”

她握住祝雪橙的手,引着对方在笔上用力,画笔在纸上游走,一提一按,又是一提,勾勒出一株秀雅清丽的兰草。

祝雪橙神情凝滞,只觉手背发烫,连呼吸都放轻了。她离她极近,近到气息几乎都交缠在一起,祝雪橙快要握不住笔,心跳又乱又快,难以自抑地唤她的名字:“季怜秋……”

季怜秋:“嗯?”

被手把手教过一遍之后,她的绘画技艺似乎提升了不少,祝雪橙拿笔在纸上尝试画了几株,重新挑颗石头作画,这次的创作虽然不算完美,但终于不再像棒槌了。

她把平平无奇的石头画交给节目组,回身一看,季怜秋仍在桌旁摆弄手工刀,她一手雕刻,一手捏着一个圆圆的白色东西,好像……

“荸荠?”

祝雪橙在她对面坐下,这才看清楚全貌,那只荸荠在季怜秋手中换了模样,不再是椭圆的扁扁形状,而像一朵花。底部是凸起一点的花托,再往上是绽开的花瓣,一瓣挨一瓣,层叠交错,像一朵盛开的白玫瑰。

季怜秋见她过来,用手工刀匆匆雕刻几下,觉得看得过去之后,才放在手心笑着递过去:“送你一支玫瑰。”刚说完又觉得花瓣刻得不对,大小也不相同,改口道,“也可能是月季花。”

祝雪橙惊喜接下,她没有联想到其他含义,对着这件自己眼中的完美艺术品看了一会,由衷道:“很漂亮。”

那只大红塑料袋放在季怜秋旁边,桌上散落着几只没剥壳的荸荠,还有几只雕坏的,放了一排,底下用纸巾垫着。

清晨的回忆历历在目,祝雪橙心念一动,问她:“那位老板打电话时,用珑安方言说了什么?”

季怜秋并不意外祝雪橙会这么问,她把桌上的杂物归拢整齐,说道:“他的原话是,‘钱我来想办法,靶向药三千块一盒,吃三个月就是三万多,把地里的荸荠卖了,再去江城打工挣点钱,能凑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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