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救赎5(1 / 2)

天际落霞,依旧残红。

一行长雁的队伍,循规蹈矩地拉长光影。

寄愁雪英眉一挺,手心未散的余温急剧升高。

眨眼间。

不归剑的剑芒,挟着残忍的冰刃,凌迟了那最后一段红霞。

雁群痛苦的呜咽声短促消逝,而后九霄魂断,散做千根鸿毛,坠落西边。

“你……”晏听辞双眸一惊,终于明白了沉默是一种好习惯。

寄愁雪背对他离去:“下次,不要再做这种无意义的试探。”

他一身皎白,连衣领上绒毛都是雪的颜色,清冷出尘,心如寒冰,好似任谁也走不进他心里的一方风雪。

……

寄愁雪负剑走下山路,天色已暗,林中无光。

他的思绪却是止不住地回溯过往。

依稀记得,那是他为当暗桩,自封元功,弄断双足,降低众人戒心,在清阳曜泽求学的第三年。

原飘渺很器重他,把唯一的首席弟子的位置传给了他。

引人注目,也招人嫉妒。

午后烈阳,炎炎如火,却浇不透那片阴暗的小树林。

“哈哈……你们说,一个残废,凭什么和我们一起作同学啊?”

一声嘲笑,木轮椅被人狠力一推。让他随着车轮的急速滚动,直直撞向面前的大树。

寄愁雪捏紧拳心,闭上眼,任由清秀的面颊撞上粗糙的树干,徒留满脸斑驳血痕。

紧接着,作恶的那人又将他的轮椅拉回来,哈哈大笑:“就这副惨兮兮的血人模样,也好意思来‘清阳曜泽’求学?也妄想拜临湘仙原飘渺为师?和你做同窗,真是晦气!”

肮脏的唾沫飞溅在他的衣领上,寄愁雪嫌恶地偏开脸,强忍冲动的杀心。

恶人的同伴又拥簇上来,嫉妒使他们面目全非,对他极尽挖苦和霸凌。

“就是!也不知道原祭酒怎么想的,要把这个阴郁寡言的残废收进来。还让他当仙门第一学府的大学长,完全是丢我们仙校的脸!”

“我们家财万贯都得不到的东西,他倒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了?真是越想越气,快快,我们把他打一顿,解解气!”

“打他还脏了老子的手呢。我爹把我送到这里来,是要结交良师益友的,摊上这么拿不出手的师兄,回去都丢脸死了!”

“干脆我们把他推下去,摔他个身残脑残,看湘座还要不要他。”

几番辱骂,三名生性顽劣的富家子弟将双腿不便的寄愁雪,连带着轮椅,一脚踹下颠簸的山坡。

下冲的速度越来越快,寄愁雪神色平淡地闭上眼睛,扣紧掌心的把手。

没有愤怒,也不是恐惧。

只是一再告诫自己,眼前所经历的一切耻辱,来日都要千倍百倍地报复回去!

幼年时期的阴影又笼罩在他的心上,掀开他藏匿深处的杀意,但他还是为了大计忍住了。

被一路的枯枝荆棘划破的衣衫,透着几处鲜红,包括他那张染血的俊脸。

最终,“哐——”的一声,车轱辘撞上一块冒出地面的石块,将他一下绊飞出去,头朝下地摔在坚实的黄土地面上,满身泥污。

山顶传来几声得意的狂笑:“哈哈哈……活该!”

寄愁雪将脸埋在泥土中,也不挣扎起身,就这样屈辱地瘫痪在烈日下,宛如濒死的鱼。

临近黄昏。

他不知自己在地上趴了多久,只是恍惚间,听见身后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心疼的呼唤。

“嗯!愁雪!你,你怎么摔倒了?”

“来,我先扶你起来。”

是一阵清淡的莲花柏叶古法香,侵入了寄愁雪的鼻尖。

他靠在那人襟怀里,闻到十分舒心的衣香,连带着情绪也安抚下来。

原飘渺来了。

还如此贴心地将他抱回轮椅上,但那时的寄愁雪心里没有一丝感激,只是觉得讽刺。

一切苦难因原飘渺而起,一切善后又是原飘渺来做。

真可笑。

“你倒在这里多久了?怎么不摇铃唤他们来扶你一把?”

原飘渺替他仔细又小心地擦脸,整理乱掉的衣襟,轻拍肩上的尘埃,一边温声关怀。

寄愁雪却是沉默不应,低垂双眸,看起来很可怜,很失落。

原飘渺注意到他衣服上残存的脚印,似乎明白了什么,清肃的眉眼更添一丝怜惜。

“愁雪,何人欺负了你?”

“……”寄愁雪摇摇头,自暴自弃道,“原祭酒,是弟子愚钝残疾,有损您的声望,也无法让学弟们服气,这是愁雪应得的下场……”

原飘渺蹙然,一拂衣尘,缓缓地蹲下来,仰望寄愁雪那双清冷如雪的眼睛,嗓音温和:“愁雪,你还是想习武吗?”

“……弟子身残,无可奈何,八司师长不肯收容教导,弟子也能理解您身为祭酒的难处。”

他虚伪且平淡地叙述自身悲惨的遭遇。

仰天怅然的目光透着冰冷的失望,是令他自己都作呕的乞求。

“你虽身残,但清阳既然收容了你,就绝不会弃你不管。”

原飘渺正色道,“若是八司无人能雕琢你这块璞玉,那……你可愿做我的亲传弟子?”

“啊,原祭酒你……”寄愁雪目光一凝,似乎为这样轻而易举就获得原飘渺的信任而感到诧异。

接近他,欺骗他,玩弄他,再杀了他。

心里的声音透着残忍的兴奋。

寄愁雪掩藏本性,假意犹豫,故作惊喜:“嗯……”

原飘渺爱怜地抚顺他杂乱的长发,亲和询问:“那为师明日传你剑法可好?”

“嗯……”寄愁雪神色愈发恭敬了些,顺理成章地与这位遥不可及的临湘仙拉近了距离。

师徒?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