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临湘玉仙1(1 / 2)

寒风沉,枯叶旋。

鬼鬼祟祟的足音落在一座荒芜的秋山之上。

猖狂的盗墓者,扛着锄头,站在山尖,怅惘地回望路径。

苍苍郁林外,唯见那一轮湘江水月皎洁明亮,恍若出尘。

夜深了,水面的雾气渐渐凝聚。只那一层,看着很薄,很梦幻。

“刹——”

铁锹重重铲入泥土中,一名秃头精干的盗墓贼,手搭手倚靠在旁。

他嘴里衔着一根狗尾草,焦躁地招呼着同伴:“喂喂,我们从那么远的地方找来这儿,啥宝藏都还没挖到,真就甘心离开啦?”

“啧。”盗墓贼老大吐了口唾沫,杂乱的眉毛拧作一团,“哼,有胆量,咱就把这座石窟里的神像给挖了,赌一把看看。”

“行,头儿你说啥就是啥。我们跟你干!”

癞子点头应和,利索地把铁锹抵在了神像的地基处,挽起袖子准备开工。

这时,盗墓贼老大点着火把过来,拉着他问:“诶,癞子,你们来看这石碑上刻的什么?”

“哟,我哪识字?让瘦子来瞅瞅。”

瘦子约莫读过书,走起路来,带点清高的书香气。

借着烛光,他瞪大眼睛,盯着那碑铭上的几行小字端详半晌,喃喃念叨:

“秋水明,满浮萍。

花谢尽,深恩泯。

一川星斗,人生几度长夜清。

山沉雾浓,今朝华月坠寒林。

湘江游仙,千寻飘渺影。”

末了,碑铭下方还刻着几个残缺的字迹,是:临湘仙。

“嗯?这莫不是个神仙冢?”瘦子掐着下巴思索。

秃头癞子推开他,不耐烦道:“管他是仙是佛,老子今天都要挖到宝藏!”

“对,快挖,快挖,待会儿天都亮了。”

几人被其情绪感染煽动,一鼓作气,开始大力刨土。

不知不觉,子夜已至。

几人挖着挖着,忽然听见神像前传来一阵诡异的祈祷之语。

瘦子灵敏抬头,问:“什么声音?头儿……”

“怕什么?我掘墓这么多年,啥怪事儿没遇见过?去看看!”

盗墓贼老大豪言壮语,身先士卒。

小弟们畏畏缩缩跟在他身后,往前偷窥。

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从山下跪拜着涌上来。

个个目光麻木,四肢僵硬,嘴里齐声呼着他们听不懂的方言。

“啊,这,这是什么啊?”癞子被吓得脸色发青。

“……”

却无人回应他的问题。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被泱泱众生包围的露台中央,伫立着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仿佛被挂在了血褐色的刑架上,被冰冷的锁链缠绕,受尽苦楚,生死不明。

或许,那不能称作人。

更像是一只不得涅槃的灵。

他安息垂首,散发披肩,凄美惨淡,如红尘中一支濒败的神圣丁香。

深紫的衣裳像褪色般变成灰白的纱影,累累的伤痕遍布躯体,溢出的赤血,早已凝结在衣襟处绣的几朵白梅上。

微风吹动自他袖底垂落曳地的仙纱,破碎得像一只微弱挣扎的残蝶。

这个人,死前一定很痛苦吧。

几只贼眼神涣散,凄迷地猜想。

忽然,那群众生不再跪地哭号,不再举手祷告。

而是纷纷从袖底掏出白刃尖刺,互相扎去,变成一场混乱的厮杀。

他们满身罪恶,鲜血淋漓,却仍麻木不仁地浴血奋战。

浓稠的污血溅在了那模糊的人影上,一点金色的光芒被引动了。

刑架上的“人”有了苏醒的征兆,变成了一只受伤的金鸾,引颈向天,悲惨嘶鸣。

那沉重的锁链不知何时化作了一条巨蟒,将其死死缠绕,绞紧。吐着信子,缓缓蠕动黑沉的躯体,与鸾共生。

祭祀。

一场奇怪的祭祀。

如同地狱绘图一般。

菩萨悲悯,发宏愿,入地狱。

渡不尽世间业障三千。

贪嗔痴昧,愿与众生同受其苦。

……

“啊……有鬼啊,救命啊!”

刀光飞来,盗墓贼被吓得手脚冰冷,心脏狂跳,捡着魂儿地往四处逃窜。

忽然,雪落了。

带着思念与悔恨穿越时空而来的雪,白得像一颗心上围着的厚重茧衣,

剥了一层,又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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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阔云闲,微烟轻笼黛青山色。

熹微的晨光中,杳杳仙鹤,化作一抹整齐的白,擦破天际云层,啼鸣声回荡在山峦间,渐远渐隐。

山脚小镇上休憩的客人微醒,早起继续赶路。

一行人着衣规整,训练有素,趁此吉时,拿着拜帖,紧赶着往山顶而去。

徒留剩余的茶客不知所以,面露好奇地引颈张望。

“哎哟,这最近是什么好日子啊?怎么老是看到这些生面孔啊?”一名熟客突然发问。

茶店老板拨弄算盘,忙碌着如实相告:“哈哈,大爷你有所不知,这些仙家修士,都是外地来的。听说还有六重宗,十八扇门的贵客呢!”

在座的人脸色一惊。

“嗯!六重宗的人都来了?他们要去什么地方?这般兴师动众。”那人讶异问。

茶店老板算糊涂了账,一拍脑门,敛了进财的兴奋,又道:“哦!忘了说了,过几天啊,是天下第一仙修学府‘清阳曜泽’秋期开学的日子,这些世家名族要么是送自己子女来此求学,要么就是曾经结业的学子功成名就,特意回来参加校友大会,彰名显誉!”

一听此事,隔壁桌的一名剑客欣喜拍案,口吻钦佩道:“嗨呀,没记错的话,‘清阳学府’现任祭酒原飘渺,就是当年打败鳞魔岐苍,终结紫域暗世的临湘仙君呀!”

有人附和道:“湘座修为不凡,慈心护世,由他担任学府祭酒,教导后辈新秀,我看这未来仙门,怕是更得出不少武林栋梁,菁英翘楚。湘座真是一心为民造福啊。”

“那可不是!你是没看见,‘清阳’书院山门外的石阶都让人给踏断了!哪怕是在里面旁听三月,那也是受益匪浅啊。”

“关键是原祭酒为人公正,对天下贤士,不论贵贱,只要一心向上,都可以前往清阳求学修习。”适才的那名剑客又抢着赞美自己的钦慕之人。

两人一番崇拜地喋喋不休,在座的其他人,就算不认识原飘渺,都详听了一番他的丰功伟绩,深感敬佩。

几人意犹未尽,角落里又冒出一道深藏许久的声音,些许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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