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醉酒(1 / 2)

  希莱斯叹口气,没指望对方会道歉。满足老者的需求,闹剧本应收场。

  灰目往下一挪,却止住不动了——他牢牢盯着老者那以极其扭曲、甚至可怕的姿势摆放的右脚。

  “孩子,你害怕呀?”老者放轻声音问,然后单手扯开裤腿,脱掉鞋子。

  右小腿的腿肚已萎缩干瘪,踝关节下,脚更是枯得仿佛一捏就碎:像单单用皮肤包着一根悬吊的骨头。

  “是不是丑陋得出奇?”

  希莱斯缓缓摇头,像拒绝,又似否认问话。

  “打仗打的,跟敌人搏斗的途中不小心摔下马。好在捡回一条命,腿是救不成了。”老者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他自顾自接着道:“我一身本事全用去奋战杀敌,不过因为残疾,永远没法再回到军队里。军功好歹挣了一点,有点田。”

  “但那又怎样呢?还不是沦落个沿街乞讨、讹骗。先前对不住啊,小伙子,你是个好孩子。”

  希莱斯接受道歉,他皱紧眉,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您应该不是因狂沙战争受伤的吧?”他询问老者。

  “不是,我参加的战争年头可远了去喽,是为领地争夺而打。”

  “那正常来讲会有薪饷,为什么……”

  “薪饷领啦,伤残的补助一样有。可生活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小伙子。”老者略带沉重地回答。

  “我帮贵族远征打仗,没来得及留下子嗣,最终拖着病体归乡。老婆年纪大了,再怀孕,容易难产不说,还会跟孩子一尸两命。

  “谁舍得这么做啊,所以我们俩口子靠着那点薪饷和田地过活。农奴是买不起的,我一个残废,做工没人要,农活都只能压去老婆身上。”

  老者沉沉吐息:“由于看腿治病,没啥积蓄,窝囊地耗完后半生。老伴前两年撒手人寰,我只能变卖所有家产,最后走上街头。”

  希莱斯蹲下身,替他穿上鞋子。

  他低声道谢,用那双浑浊的目珠,直勾勾看向希莱斯。

  泪早流干了,说起往事,眼底再泛不起任何波澜,被空洞和无奈填满。

  “并非薪饷的问题——归根结底在于人、在于变数、在于整个世道的氛围!”

  “我因残废四处无人要,没法做工挣钱。偌大一个世界,除了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而变数无时无刻不环绕身边。”

  末了,老者长长感喟:

  “我不怕死,到底却贪生。苟且活着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

  前往酒馆一路上,希莱斯仿若患了热病,浑浑噩噩,一语不发。

  他神思恍惚,似乎明悟一些事情,却始终无法清晰得出定论。

  “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句话攫住他所有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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