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冰雪消融始见春64(1 / 2)

吴氏有些诧异,但很快平静下来,含着笑瞧她。

沈鱼跃却笑不出来,“落了帕子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顺理成章回到卧房调换身份,对吗?”

“‘李氏’风寒,那么多夫人一同探望不可能全部挤在内室,你作为她众所周知的的闺中好友,被单独唤进去聊会天不奇怪。”

“调查时我发现‘李氏’身为二房女主人,竟似不知衣柜里有密道,便怀疑凶手另有其人。当晚你戴了面纱,不曾开口说过话,相仿的身形,同样的杏眼,‘李氏’穿上你的衣饰替你挡一阵不成问题。

而你则顺着密道去了书房,用那些你亲手写的诗文,将死者迷晕缚在椅上施行水刑。”

吴氏,不,应该说李氏,她并未反驳沈鱼跃的话,而是顺着问道:“可我怎会提前知晓董见问换衣服的间隙去了书房呢?”

“因为他需要你的诗。”

“做寿所献的诗是已作好了,但你太了解这个人了,好面子又爱吹嘘夸耀,只要提前告诉他,房里有你作的新诗,他怎么不会拿来锦上添花呢?”

“你很聪明,也很细心。”李氏很从容笑了,眼角的细纹温柔地漾开:“面纱,身形,在场诸位夫人中不止我一人满足条件,小姑娘,你是如何怀疑我的?”

“李家姐姐,你发带上的珍珠少了一颗。”

顺着她的话,李氏下意识探向自己发间,果然摸到了一处缺口。她哑然:“就因这个?”

“不止,”沈鱼跃摇头,在对侧坐下,“你房里被包了角的家具,下人说是怕孩子磕着,但我们来时却没见过那孩子。

现在想来,只怕是你二人互换身份后,董见问有意不让孩子过来,恐辨出什么。”

“封初尧遇见你时,四周一定点了灯,可你还是被绊了下,”沈鱼跃顿了顿,沉声道:“你的眼睛……晚上会看不清,对吗?”

“我本想不到此处,可将所有信息放在一块……”

一旁的封流尘敏锐地听出些不对的地方,不动声色向沈鱼跃靠了靠,伸手勾了勾她的小指。

感受到指节轻柔的力道,沈鱼跃缓了缓,吐出一口浊气,颤声道:“董见问和陈章清两个人,除了家暴,还私下易妻,对不对?”

李氏嘴角的笑意终于淡了下去。

“听到了吗,”她挺了挺背脊,移眼睨向如落水狗般的人:“你恶心的嗜好,你那些安排,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你听见了吗?”

沈鱼跃很想说对方已经昏迷什么都听不见,但又觉得对方或许不需要她提醒,便讷讷住了口。

她忍不住想,为这个案子大家辛苦这么多天,做了这么多——

阻止了什么,又保护了什么呢?

数九寒天的风刃似的,生生磨人骨血,无力与疲惫再次席卷身心。

记不清第多少次遇见女性被家暴的案子了。

失败的官司激起她从事司法鉴定的初心,身为律师的小姨也开始专门接待家庭暴力的女受害者,可听多了见多了,那淋漓的大雨后的潮湿便不可调节地腐蚀了她的身心。

勇气烧尽后,初心便缺氧了。为了“活下去”,她转行了。

她是亲历者,幸存者,更是逃避者。这么多年过去,光阴横亘在记忆面前,潮湿过后,骨骼沟壑里是分寸不减的锈迹。

眼眶蓦地有些酸涩,沈鱼跃扭头偷偷抬眼望了望,不想在众人面前哭出来。

以为偏过头他就瞧不出来了吗?封流尘眸光暗了暗。

苗氏那次他尚且懵懂,此次他全程在,有些东西她不说,他也能猜出七八分。只是……他宁可没有那七八分。

“雪小了,”沈鱼跃揉了揉眼,“我们准备启程吧。”

“是!”

大理寺的武吏们有序行动起来:三两人负责盯梢李氏与陈章清,将二人送回来时的马车;一人牵来所有马匹;余下几人收拾好亭里的火炉火堆等……

启程时,见自家女上官神情呆滞,牵马的武吏很有眼力见地将委托带到的东西和话语连同两匹马递给了在一旁忧心忡忡的少卿。

待封流尘将东西递到跟前,沈鱼跃才回过神,愣愣道:“哪来的汤婆子?”

“李氏见你手有些冻红,从马车上捎来的。”

“她还说,她叫惊絮,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唤她的名。”

“……好。”泪水终于脱框而落,她匆匆低下头接过汤婆子,去拿缰绳时却被拽住了手。

沈鱼跃有些紧张,第一次不敢抬起头来。

看着眼前人的发旋,封流尘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我能……与你同骑吗?”

“……自然可以。”她松了口气,另一只手飞速揉了把脸,抬头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微笑,“你先松开我。”

“噢,好、好的。”

甫一被松开,沈鱼跃飞快绕过人,半点不想让其察觉出异状。

眼眶的湿润封流尘怎会看不出来?不过知道她性子,当自己没瞧见罢了。

待人在马背上坐好,他无言从她身后跨上马:“出发。”

一声令下,小腿轻夹马腹,高大健硕的马儿便扬起前蹄冲了出去。

在马儿们的嘶鸣声中,沈鱼跃猝不及防在温热的胸膛上撞了下,又因惯性前倾,最终抓着马背上的鬃毛稳住了身子。

她的马术是跟一位女师傅学的,与男人同骑倒是头次。出于某种心理,她与身后的躯体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封流尘察觉到皱了皱眉。

宁愿僵直背脊,全身发力,也不愿依赖他片刻吗?她之前不排斥他靠近的,现在却……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他垂眸看了看她白玉般的侧脸,偷偷驱着两匹马儿放慢了速度。

雪渐渐停了,两人两马也由队伍中央坠到了最后。

面对沈鱼跃刻意的疏离,封流尘不敢靠近,只敢在人身后怄气似地问道 :“你怎么都不靠一靠我的?”

见人没反应,他心里难受,语气更可怜了:“小鱼,快一年了,我为谁奔走缉凶,又与谁共历生死、并肩作战,你对我,当真一点喜欢都没有吗?”

闻言,纤细的背影依旧绷直着,语气却柔和了许多:“如果有一个人,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要如何?”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