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1一粉顶十黑38(1 / 2)

五条悟闻言愣怔,虽然他信誓旦旦对夜蛾正道表示贺茂宗朔绝对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尤其是对他五条悟。但嘴上保证和心底承认的事实终归还是有点小小距离的。

就比如说,五条悟其人虽然时常被人称为问题儿童,也时不时用些奇怪自称作弄同事亲友,但他自己绝对清楚,他可不是能从贺茂宗朔那里得到优待的真幼崽啊!

但这点难能可贵的清醒又在“没有人会不喜欢老子”的绝对自信中摇摇欲坠,这不,得到欣赏的合作者保证后,五条悟瞬间支棱起来,“呜哇!阿朔果然超级喜欢老子的对不对!”

啊、这。

前一秒还在脑海中条条罗列下一步行动计划的贺茂宗朔瞬间感受到了已经熟悉起来的头痛,他忍不住扪心自问,我为什么要对这种东西熟悉起来啊?!

可是思绪已经被完全打断,他只能颇为熟练地揉着眉心无奈叹气,倒也不是很意外五条悟的语出惊人,甚至还给面子地接了一句,“是啊,我还挺喜欢你的。”

完全一点也不想挣扎了啊,“传说中的贺茂神子殿下”。

“殿下!”

嗯?贺茂宗朔扶额的动作一顿,“殿下”?他把脑海中的自嘲说出来了?不能吧,这明显是个女声啊!

“宗朔大人!”

啊,另一个声音。这次是苍老的男声。

一位老人和年轻女性来找他做什么呢?总不能是哪位故人吧?曾经的故人之中,除了那群来不了现世的非人类又有哪个能活到现在?不过那个女声确实有些熟悉……贺茂铃奈?

贺茂宗朔敛去表情侧首看去,身着红白巫女服的故人看似音容未改,仿佛直接从他的记忆中走出来,换了一身装扮罢了。可是,曾身为普通人类的贺茂铃奈出现在千年后的现在本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那些鲜活的情绪退去,贺茂宗朔身上一直若影若现的疏离感瞬间清晰了起来,他漫不经心抬眼看人的样子倒也确实有些“神明”风范了。

至少,直面这份冲击的贺茂隆行已到嘴边的场面话一下子卡住,愣神了几秒,才艰难找回了自己的嗓音。毕竟也身居高位数十年了,身为这一代贺茂神社的宫司,也是贺茂一族的家主,总不能在崇敬的长辈面前太丢脸不是?

于是勉强自持的宫司大人先对贺茂宗朔躬身行礼,又拖着上位者惯用的缓慢语速,操着平稳温和的腔调自我介绍又表了一番忠心,再强调贺茂一族有多期待神子殿下的回归,且已为神子殿下准备好了现世行走所需的一切,渴望又不失委婉地询问贺茂宗朔何时计划回归本家。

贺茂隆行的措辞可以说完全挑不出错处,可贺茂宗朔还是微妙地感受到了对方一丝难以隐藏的狂热。就是说吧,如果在你早已习惯高位,本身也年逾古稀,这时突然冒出来一个你千年前的祖宗,而这位祖宗一出现就意味着你要让渡如指臂使的权利,甚至要时常对这位祖宗卑躬屈膝。你原本早已习惯掌握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受控制,你会对这位祖宗真心期待尊崇吗?

贺茂宗朔头皮发麻了一瞬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于是略微思考就给出了答复,“麻烦你们了。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住处,那稍后我便同你们一起返程吧。正巧我对如今的阴阳道现状也有几分兴趣,还要麻烦隆行君替我介绍了。”

心满意足的贺茂隆行这才转头看向夜蛾正道,“失礼了,夜蛾校长,我等久等您未归,便自作主张直接来此拜访了,还望海涵。”

夜蛾正道眉心跳了跳,他送回五条悟后本已离开,去而复返就是为了传达有客来访的消息,可被刺激人的新情报一冲击差点化身复读机,哪里还记得客人的事。但自认错误也实非必要,毕竟所谓的“久等”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罢了。“宫司大人客气,那么我就带着学生们先行离开了。”

“大家长们”的无聊寒暄就此结束,学生们并一个小秋奈就像跟着鸡妈妈的小鸡仔一样安安静静随夜蛾正道离开了。

紧接着,贺茂隆行也扯了个第一次到咒术师的地界,要参观东京咒高的理由,将空间留给了巫女大人和神子殿下,走之前还不忘看一眼狱门疆,在开口和沉默中犹豫了半秒,最后选择直接遁走——若是宗朔殿下不愿有人旁听,殿下自会处理,并不需要他这个千年后的小辈来替对方做决定。

这间小小的办公室终于安静下来,连时常咋咋唬唬,自相遇至今未曾消停的五条悟都没有开口说话,贺茂宗朔一时竟觉得这不到二十平的小房间有些空寂了。

“殿下。”贺茂铃奈近乎呢喃地称呼了一声便上前一步跪下,额头贴地,双手掌心向下贴于额前,“铃奈前来请罪。”

“请罪。”贺茂宗朔轻声咀嚼了一番这个过于难以评价的用词,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他放松地向后靠上了椅背,甚至抬起左腿搭上了右腿,身子也顺势歪斜了过去,手肘支在扶手上,翘了个异常潇洒又吊儿郎当的二郎腿,“铃奈啊,你罪在何处呢?”

贺茂铃奈没有说话,只是愈发卑微地伏低了身子。

我曾视你为家人。

我曾待你如亲姐。

贺茂宗朔在心底念叨了两句,却到底是找不到当初的愤怒了。时间会洗刷掉一切。而他本来也不是会对过去耿耿于怀的人。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贺茂宗朔才是最终的赢家。

只有败者才会抓着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不放。

于是他温和地再次低笑了一声,虽然确实不会再为背叛愤怒了,但如今想来也确实有些搞笑,一粉顶十黑不过如是。

他站起身,当然不会忘记手中安安静静的狱门疆,他轻柔地将它摆上了自己的左肩,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五条悟居然也相当乖觉地调用术式将自己牢牢吸附到了贺茂宗朔肩膀上,却依然一言不发地沉默着,搞得贺茂宗朔几乎以为五条悟的情商死而复生,知道要维护气氛了。

双手空出来的贺茂宗朔走到贺茂铃奈身前,他半蹲下身,双手扶住巫女的肩膀,并未如何出力,就顺利地帮助巫女小姐站起身——巫女小姐自然是不愿意违背自己的神明的。

贺茂宗朔就这样扶着巫女小姐,带着她走到了沙发边,将她按坐到了沙发上,而他自己也顺势坐上了另一边的沙发,正好和巫女小姐呈直角方向。据说这是最不具有攻击性的座次方式来着,贺茂宗朔不合时宜地走神一瞬。

而他出口的话却不再贴心了,“铃奈啊,就算是继承八百比丘尼的人鱼诅咒也要活下来吗?”活下来,继续自以为是地侍奉你心底那个以我为蓝本的神明?

贺茂铃奈倏然抬首,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就这么直白地显露在她最不愿暴露的人面前,“殿下,殿下,您……”

贺茂宗朔依然是温柔浅笑的样子,“对啊,我什么都知道哦。铃奈就这么希望我登上神位吗?”

“您、您……”

“太明显啦。巫女只会跪拜自己的神明哦,铃奈还是这么不擅长掩饰自己呢。或许也是因为铃奈不愿意在我面前掩饰自己?该说是我荣幸吗?”

“不过我也不感到荣幸罢了。”

贺茂铃奈脸上血色褪去,立时摇摇欲坠起来。

看着这样的贺茂铃奈,贺茂宗朔确实难得感到有些久违的于心不忍。但也只是零星一点罢了,于是他连面上那温柔的浅笑都未敛去,就直白道,“曾经我确实将铃奈当作最重要的家人之一哦,但是既然事已至此,你认为我会毫不在意地仿若一切未发生般对待你吗?铃奈照顾我长大,应该也相当了解我吧?”

“道歉也好,请罪也罢,都是没有意义的哦。”

闻言贺茂铃奈终于鼓起勇气直视了心目中神明的双眼,那双已经非人的暗红色竖瞳让她第一次意识到,确实回不去了。而神明眼中的温柔无奈却好像尖刀一样刺进了她心底,回不去了。她心想。这千年的坚持和等待真的有意义吗?

贺茂宗朔审视着自己毫无波动的内心,又注视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故人,因为保留着上辈子的记忆,他习惯性温和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而千年前的平安京,金玉其外,字面意思上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那份无处安放的善心恣意散播,于是身边那些“普通人”们就成了“受害者”。

是他的错吗?

在淤泥和地狱中挣扎的人奉救赎者为神明,化身为最疯狂而虔诚的信徒。可救赎者自愿当个凡人。于是那信徒宁愿同魔鬼合作也要把救赎者捧上神坛。

信徒错了吗?

魔鬼披上了神明的外衣,信徒只以为那魔鬼会是神明的同伴,却不知魔鬼想要的,只是维持自身荣光的祭品。

可怜的信徒只是被骗了啊。

可那信徒无视神明意愿,真的能自诩虔诚吗?

话又说回来,贺茂铃奈真的步入过淤泥和地狱吗?她甚至未曾见过真正的底层生活,更遑论经历。

如今再说对错没有意义。贺茂宗朔也对无关人员的心路历程毫无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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