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别为我哭,我不值得88(2 / 2)

系黎昕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福利院里稍大点的孩子已经上了学,学会读书写字。别人做作业的时候,他便也在旁边学,翻阅图书。彼时他虽还没到入学的年纪,但凭着过目不忘的天赋,知识储备已经远比年长他的孩子还多出一大截。

后来他替别人去参加小学竞赛考试。考试对他来说不难,他甚至在答完题后还有时间故意留马脚。竞赛成绩出来后,媒体像循着腥味的猫,果然顺藤摸瓜地找上门。

系黎昕没告诉年夏,他第一次见到她,约莫便是那时。

彼时他正被年长的孩子拖去小公园揍,年夏拿着花坛里的小石头,躲在花坛后面砸欺负他的大孩子,一砸一个准。眼看大孩子就要冲过去揍她,她又叉着腰爬在高处大喊,招呼远处的大人们过来:“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大人马上来了,你们等着挨揍啊!”可她藏在身后的手却抖得像筛子。

小小的系黎昕身上很疼,只能躬着身子,微眯着眼问年夏:“你不害怕吗?”

而小小的年夏毫不犹豫地摇头,伸手去拉他,奶声奶气地回答:“我爸爸说了,世上有好多大坏蛋。但是我们要相信光!只要眼里有光,心里有爱,就能横,横行,霸霸道,不怕坏蛋!”

他在心里笑话她连成语都说不熟,却有勇气只身对抗恶势力。他记得她的左手腕内侧,有一枚小小的胎记,像一只刚破茧的蝴蝶。

没过多久,系黎昕的生母文司敏找上门,还顺便带来浩浩荡荡的媒体。摄像机前,文司敏哭得像个泪人,痛斥她遇到的。而没了摄像机的地方,文司敏看向他的眼神却冰冷得像在看脏东西,充满厌恶。

那时他就意识到,他是她这辈子抹不去的耻辱。若不是文老爷子的意思,她早就当她这一生不曾生下过他。

系黎昕在文家的日子,好似在另一座福利院里。只是这里的同龄孩子不喜欢他,这里的长辈提防又唾弃他。他是文老养的一条狗,文老让他做什么,学什么,他便去做什么,学什么。

小小年纪的系黎昕,比起跟在生父生母身边的时长,更长的是跟在文老身边。文老教他像狼一样去设计想要的猎物,要像狗一样去忠诚文家。而他学艺不精,前者学到了精髓,后者只学了表面功夫。在本该是无忧无虑的童年,他学会大人的那套城府,将所有的哀怒藏在面里,不能行于色,露于面。

系黎昕也没跟年夏提,第二次见她,其实是在文家老宅,文老的寿辰宴上。

彼时他穿着精心裁制的小西装路过别院,却被同龄的孩子扯着嗓子嘲笑他“人模狗样,还不是狗杂种。”他早已习惯这类令人难堪的谩骂,只不露神色地置之不理。可穿着小礼服路过的年夏却不依不饶,使劲拽着骂人的小男孩要他道歉。

娇生惯养的小男孩哪里肯,“呸”了年夏一口,抬脚踹她,还伸手去扯她扎好的小辫子。年夏吃痛,抬手直接还了他一巴掌。而男孩身边的保姆不仅不拉开两个小孩,反而上前去打年夏,把她一把扯在地上揍。年夏气疯了张嘴便向她咬,去使劲薅她的头发。

系黎昕傻了,冲上前要去扯开年夏,可她却寻着空隙气急败坏地骑在男孩身上,狠狠地扇他巴掌。

“住手!”

文老出现在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刚好是三个小孩和一个大人扭打在一块,场面极度混乱。而还没有人告状的时候,年夏虽然还骑在男孩身上,却先哇哇大哭,两手分别指着男孩和保姆向文老告状:“文爷爷,他俩打我!夏夏好疼!”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可咬人动手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含糊,压根没让他俩占半点便宜。

许是年夏哭得太伤心,连文老都蹲下身哄她:“小丫头片子,不哭不哭。文爷爷给你做主,好不好?”

“爷爷,明明是她动的手……”一旁的男孩刚要狡辩,文老却恶狠狠地拿拐杖揍他的腿,让他闭嘴。

年夏见状又奶声奶气地嚎啕大哭,往文老的昂贵西装上抹鼻涕。

“不哭不哭,文爷爷给你做主。”

六岁的系黎昕觉得,比起文家这些不成器的子子孙孙,文老甚至更喜欢年夏一些。因为向来雷厉风行的文老,在看向年夏的时候,眸子里都带着温柔。但后来文老给系黎昕和年夏定娃娃亲,系黎昕又有些拿不准,他究竟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

后来,年兆宇死于意外,年家从文家的圈子里消失。文司敏调任去N市时,把系黎昕也带了过去。再后来,文司敏调回Z市,系黎昕却一个人留在N市。他从未刻意去探查或留意她的存在,只当她是他生命中匆匆而去的过客,没有交集便是对她最好的守护。

直到许多年以后,在某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早上,他失手撞向她,看见她左手腕上小小的蝴蝶胎记。她的习题册上写着她的名字:高二九班,年夏。

遥远的记忆在他面前像开闸的洪水,让他的嘴角不自觉弯了。他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期待:“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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