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19(1 / 2)

柏舟昏昏沉沉中,只觉得头又重又晕,身体轻飘飘的,忽热忽冷,仿佛潜入了深海,水的压强使他呼吸困难。他被无孔不入的水拉扯着四肢,却只能徒劳无功地挣扎。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黯淡的蓝光,手脚的束缚松开了,他随波逐流,放任水流把身体带向光亮的地方。

眼皮沉重,视线模糊,他难受得很,抬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眼看去时,自己竟然在白岑菀的家门口。

柏舟:?

垂在双腿两侧的手用力握成拳,指甲嵌入肌肤中,疼痛感化作电流蹿过神经,流传到身体各处。

刺激之下,他清醒不少,深褐色的木质防盗门没有丝毫变化。

柏舟隐约记得自己从白岑菀家出来后身体不太舒服,让陆商酌带自己走来着?

他……这是走了还是没走?

柏舟不确定,决定再看看。

门内传出清晰的说话声,是白母的声音。

她对另一个人说吃饭了,接着是瓷碗放在餐桌上的清脆的碰撞声。

“菀菀还没有回来?”是白父在问。

“没有。我打算待会进她房间。”

“为什么?你明知道女儿不喜欢你这样做!”

这句话点燃了白母,她把碗用力掷在桌上:“白先择,你还认为她是你的‘那个’女儿吗?她的那些秘密还有哪怕一丁点的正常吗?你的尊重换取了她什么?”

“不是!”白父急道,“你也知道,菀菀现在拒绝跟我们交流,擅自换了门锁,就是因为不想与我们接触!”

白母的语调明显扬了起来:“我进我自己买的房子的每一个房间,还需要经过她同意?我进我自己的家!还要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吗?!再说了,她现在哪里把这里当成家?这个家里还有白岑菀这个人吗?”

“你!……哎。”白父不再言语。两人的争执永远没有输赢,女儿成为他们一家三口亲密关系的死胡同,提起只有争吵,争吵却没有结果。

柏舟站在门口,每一个字都能清晰无比地钻进耳朵里,就好像那两人就在他身边一样。

高档住宅区可不会有这种问题。

柏舟几乎确认这不是真实的世界,所以他尝试性迈步,视若无睹地穿过那扇紧闭的大门,果然畅通无阻进入屋里,白父和白母两人对坐无言,色泽鲜艳香气扑鼻的三菜一汤,对他们来说如同嚼蜡。

谁都心不在焉。

房门被人敲响,白母立刻摔下碗,冲过去拉开门。

门口是一个背着工具包的开锁师傅,白母急不可待把人拉进来:“师傅,我家这间房锁了,麻烦您帮开一下。”

白父也丢下碗筷,脸绷得很紧。他依然认为应该尊重白岑菀的**。但另一方面,正如白母所说,他不确定,白岑菀还是不是自己的“那个”女儿。

有些答案注定得不到主动解答,所以他忍了又忍之后,决定放任白母,强行打开女儿的房门。

换锁师傅动作很快,不出两分钟,门锁咔哒一声松开。

就等这一刻的白母一掌下去,惨遭大力的乳白色木门“啪”的一声弹到墙上,又回弹回来,险些砸到他们的鼻子上。

看到满墙的照片那一刹,白母紧绷的弦断了。

连白父都尚未反应过来,白母冲上去疯狂撕扯照片,亮面光滑的相纸被攥成一团从墙面剥落,强力胶如丑陋难掩的疤痕粘得到处都是,而那些被胶带挽留却又零落的相片残渣,在毁坏中摇摇欲坠。

那些承受不住大力的照片脱了胶,画中的人面庞扭曲,无声承受着来自白母既惊恐又愤怒的怒火。她的叱责声声泣血:“她一定要逼我们吗!她一定要和这个魔鬼在一起吗!”

开锁的工人被变故吓呆了,白父顾不上他,一把摁住疯了似的妻子。白母身体不住的颤抖,缩在白父的怀中。

“她是魔鬼,她们都是魔鬼,我的菀菀没了,没了!”

她不想看到相片中那个女孩的脸!看见她笑就想吐!

是那个魔鬼夺走了他们了女儿!

就算丑陋却乖巧懂事的女儿!

柏舟作为灵体的好处,就是再一次得以近距离的在光亮下观察这些照片。

之前的违和感在这些被破坏的照片中体现得更甚,他看着地面乱七八糟的纸团,有些揉不动的便皱巴巴地打开,里面的笑脸歪七扭八,点漆般的黑瞳直勾勾地与他对视,诡异得很。

柏舟压下内心不舒服的感觉,再抬头时,就看到白岑菀站在他们身后,山雨欲来。

屋里的动静掩盖白岑菀开门的声音。当他们发现她时,已经晚了。

白母把房间弄得一团糟,纵然内心有无法熄灭的怒火,面对一言不发的女生,就像有一只手扼住她的咽喉,感到莫大的恐惧。

白父试图补救,但是晚了。白岑菀抄起手边所有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全部砸了个粉碎。然后冲进厨房里拿起菜刀把所有的窗帘、床单乃至一切看得见的布料切割成条,再把沙发捅了个稀碎。

她的表情冰冷得可怕,双目赤红,双唇紧抿,暴怒中又残存的理智让她清醒无比地做着这一切,只是一刀刀下去的时候,她的目光黏在惊恐却不知如何阻拦的父母身上,恍惚中刀刃是刺破他们□□。

唯一的局外人开锁工被吓得屁滚尿流,早就跑得没了踪影。

夫妻没一人敢上前阻拦发疯的女儿,他们眼睁睁惊恐地看着白岑菀把整个家毁成一片狼藉,一声声喘着粗气像耗尽了力气的猛兽,直到再也没有能够继续破坏的东西,白岑菀丢下刀,从家里跑出去,一口气跑到出租屋。

届时褚溪正在做饭,看到气喘吁吁地白岑菀,她温和又心疼地接住扑过来的女孩:“怎么了菀菀?”

白岑菀嗫嚅着,发出破碎而无意义的声音。她浑身颤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不怕不怕,错的不是你,错的是不愿意理解你的他们啊。你做得对,你做什么都是对的……”褚溪轻柔地安慰着,白岑菀听着她如同吟唱的声音,纷乱如麻的思绪慢慢停止活跃,内心那嗜血的野兽偃旗息鼓,她才得以找回失去的理智。

此时已是夜晚七八点,车水马龙的街道早已灯火通明,而她们的住宅区只有星星点点的微黄路灯,被隔绝在厚重的窗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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