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18(2 / 2)

冯元宏抬起眼皮,缓缓道:“太子殿下,国事在前,您带头违反制度,可知已在朝中已引起了不小的反应,一封封弹劾您的奏折往圣人御案上递。作为臣民和人子,您的本分该是时时刻刻为陛下着想才是,如今这般,可不是给圣人捅篓子吗?”

“殿下觉得老臣可有说错?”

官员们神色各异。

李临舟神情淡然,仿佛说得并不是他一般。

冯元宏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旁的人早就拉出去鞭打二十下了,更曾有官员几碗黄汤下肚,晚上在街上犯事,被处以杖毙。只是您是太子,代表了天家颜面,若是责罚了您,无异于也是在打圣人脸面。且若是和普通人刑罚一样,岂不是代表您与那些庶民无异?”

“当然,老臣们对大魏是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太子受罚,虽说我等忝居高位,自当遵章执行,但您是一国储君,我等也并非不可容情一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老臣怕的是,若是传出去,这一来二去的,难堵悠悠众口,只怕这制度也就不被世人放在心中了,形同虚设。”

茶雾为冯元宏的双眸染上一层白膜。

为了认可他的话,剩下几人也纷纷点头。

“有一便有二,此后圣人制定旁的制度,实行也会颇为困难。”

冯元宏晃了晃杯盏,两道眉头皱起。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可谓是滴水不漏,仿佛真是在为国家着想。

李临舟轻轻一笑,随即脸上露出赞叹的神情,“冯公高义,到底是我朝右相,既兼公平又重视皇室颜面,从容理政,可谓是忠厚良臣,国之栋梁。”

冯元宏心知对方这是在讽刺自己,然在宫中浸润数载,早已磨出了好定力,脸上神色不变,只连忙出声推说一番。

李临舟问道:“冯公又如何得知孤不是在更好的推行制度?”

闻此话,众人有些纳罕,纷纷向李临舟投去疑惑的目光。

李景也颇为纳罕地回头望他一眼,“三郎,此话何意?”

李临舟环顾一圈,目光最后落到李景脸上,不紧不慢地道:“阿耶,儿并非是犯糊涂。制度推行艰难,现下初显成效。前朝未有宵禁制度,使得一些有心之人,趁着夜色行不轨之事,扰乱秩序。您实行宵禁制度也是防止一些人趁着夜色出行,出逃。是以,可见宵禁制度的重要性。”

“然,宵禁制度阻碍了商业发展,百姓们也对此制度产生不满,心中不服气。儿公然带头违抗,不过是想以身试法,让天下人知道,孤虽为太子,可犯法也是同罪。圣人若是重惩儿,也可以儆效尤,让世人明白阿耶推行制度的决心。”

李临舟语气平淡,就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痛痒之事,年龄不大,却自有一股经年累月的稳重之感。

“至于冯公说若是惩罚了儿,便是在打李家颜面,可儿却不这么认为。”

李临舟看向冯元宏。

冯元宏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

大殿中陷入了沉默,等着李临舟下文。

李临舟沉默了一会,面色平静,“阿耶处置了儿,不留情面,实则是在世人面前宣扬圣人高尚品德,表面您不会为了私心包庇于自己的儿子。”

“如此说来,儿实在是为大魏,为阿耶着想,并非是没事找事。”

李景沉默不语。

李临舟忽然跪下,言辞恳切,斩钉截铁地道:“儿自知行事鲁莽,犯下大错,不请求圣人原谅,只求圣人不留情面,惩罚于儿。”

李景眸子隐隐闪着精光,看向李临舟,半响才出声,“你既有此心,朕便成全你。来人,将太子带下去,笞打百杖。”

“老奴遵旨。”

吴平连忙上前,立刻领命。

“等等。”

李景顿了顿,神情严肃,“这样吧,朕再赐太子一个恩赐。待行刑完毕之后将太子带回东宫,抄写李家祖训百遍,未抄完则不许进任何水米,更不许出殿门半步。”

李临舟谢过恩典,余光却瞥见冯元宏神情颇有些复杂。

这老东西,今日根本不愿放过他。高处不胜寒,多少只眼睛盯着李临舟看。他只需要犯一丁点错,冯元宏便可借机撕开一道口子,狠狠咬下一块肉。

冯元宏早就想到了两种对付李临舟的办法。

其一,他之所以说出那一番暗示太子,自己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话,并不是为了谁好,实则是希望太子请求他们将此事揭过。届时他便可以表面上放过他,暗地里煽风点火,说天子犯法却不与庶民同罪,引起民间或是那些因制度受罚的人们对天家的不满。

可若是太子并不请求他们容情,他也可以稍加辞色,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就说太子本该带头遵行李景定下的制度,却带头违反宵禁,实在是不把君父放在眼中。只需只言片语,就可弹劾他一个藐视君上的罪。这项罪名扣上去,太子身上的污点也实难洗清。

然李临舟的今日所言,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大魏好,没有半点藐视制度的意思,又认错态度良好,主动要求刑罚加倍,这事传出去也只会是说,太子为了大魏,做出了如此牺牲,又以身作则,堪为典范,反而能搏得一番美名。

这也让冯元宏等几位大臣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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