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滕王阁93(1 / 2)

  李治气得手脚冰凉,眼前阵阵发黑,媚娘来扶他,也被他一抬手推开!

  往事历历在目,他终于明白,为何其他皇子与诸王都在读书学治国之道时,滕王却独自一人去画画;为何幼时那样擅长骑马射猎的人,长大后却从未拉过弓,那右手腕上的伤痕,李治不敢去想……

  滕王一直笑得那样毫无阴霾,只因为他比任何孩子都要早慧。当初在雨中他那古怪而悲哀的神气,都骤然涌现在李治脑海里。

  李世民是最威严的天子,也是最无情的帝王。

  文治武功的天赋,都如嫩草被掐断,滕王那恣意到随心所欲的青春,曾经让李治羡慕的自由,背后是血腥的猜忌。

  这些年滕王冷淡疏远,李治只以为是时光和距离冲淡了年少的情谊,让他们愈行愈远……原来,他始终不曾明白,滕王真正回避的,是他的帝王之心。

  李治给滕王写了一封长信,没有人知道信的内容是什么。但听说滕王拿着信,一连几日没有再饮酒放纵。次年春天,道路上的冰雪刚刚融化,滕王回长安来探病,宫殿上还有经冬的残雪,滕王一身青衫如同春日先至。

  李治病容憔悴,但见到他时眼睛亮了一瞬,朝他笑了笑:“滕叔。”

  这一次滕王没有冷嘲热讽,而是像小时候那样,行过礼之后坐在床边。两人离得近,滕王的鬓角也有了白发。曾经鲜衣怒马的长安少年,已经外任二十多年了。

  因为帝王畏寒,炭火还没有搬走,宫殿里格外温暖,李治给滕王准备了樱桃酒,他自己也破例喝了两杯,原本苍白的面颊显出微微的红润,滕王很快有了醉意,将靴子一脱:“外面下着雪,我不走了,今日就和陛下抵足而眠。”

  李治笑着点头,吩咐太监:“替滕叔准备一床被褥。”

  这一夜风雪漫天,两人抵足而眠。

  滕王醉眼朦胧地躺下,突然在黑暗中翻了个身:“我只是心疼你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

  一夜的烈酒仿佛要浇透殿外三尺寒雪,这些年来,叔侄之间有太多的误会,心中有太多的块垒。

  滕王很快便睡着了。李治躺在他身边,幼时的玩伴手足温热,像是在日渐流失的岁月之下,还有一颗滚烫的赤子之心,不曾改变。

  临别之时,李治突然说:“滕叔回了隆州之后,再替朕画一幅河山图吧。”

  滕王回过头来,眉宇间的意气已不再少年,但轮廓仍然俊美,凤目好看地弯了起来:“遵旨。”

  细雨如丝,滕王潇洒一拜,转身离去。

  那幅河山图画了很久,直到又一年大雪纷飞,才送到东都洛阳。

  不知为何,滕王自己没有来,据说是他故地重游,在洪州滕王阁下种地,担心幼苗畏惧寒冬,便逗留了些时日。这些多年过去,滕王仿佛仍然是那个任性的少年。

  对他来说,天子的邀约,也许真的不如几根草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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