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6(2 / 2)

  秋风仍是秋风,故人还是故人,两鬓微霜却不复当初模样。

  “我现在又一无所有,”封常清一身布衣,还是悠闲的样子,像多年前那样站在高仙芝面前,“来你这里应征做个侍卫,收不收留我?”

  高仙芝眼中情绪闪动,皱紧眉头,一时间说不出话,仍由落叶飘到他的肩上。

  叛军行军快如闪电,前线十几座城池不战而降,士兵从城头自坠如雨,将领惶恐出城投降,一败涂地人心失散……封常清甚至来不及训练刚招募的六万新兵,就不得不与叛军正面交锋,战败几乎是必然。可百姓们都在传说,洛阳军队虽然吃了败仗,数万人仍像一个人往后撤。这就是封常清的声威与军纪。

  烧毁太原粮仓,撤出洛阳,退守潼关,是唯一正确的战略。

  高仙芝很清楚这一点。

  抢在叛军之前占领潼关,也是唐军唯一的生机。高仙芝几乎能想象到,封常清不带感情地下令的样子,能想象到他在数倍强大于自己的敌人面前,怎样拼死战斗,怎样在艰险的山路上带领着士兵们走出绝境,赶赴潼关。

  气氛沉默良久,高仙芝终于摆摆手:“你还是走吧。”

  封常清一怔。

  “军中缺我这一口饭?”封常清的脚步没有动。

  “不缺你一口饭,也不缺你一颗头颅。”高仙芝不耐烦地抬手,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你走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大步离开。像多年前那样,只留给封常清一个背影。

  秋风萧瑟,别雁成行。

  被赶出来的封常清来到蓝桥驿站,站在水边,远望水波浩瀚无尽。

  腰畔的剑似乎比平时更沉,封常清低头看去,只见剑身的光芒不知何时黯淡了,剑柄上蓝色的花纹却更深。

  再牢固的城池,也不过是人的肩膀;再坚固的防御,也不过是人心的凝聚。人心一散再难聚……他苦笑了一下——这所向披靡的长剑,终究还是有一天要归于沉寂,一败涂地?

  不远处有人在桥边垂钓,穿着乡野村夫的蓑衣,慵懒的背影却莫名有些熟悉。旁边还有个冷峻的青衣人,拄着一根竹杖,肩头站着一只丑鸟。

  这是个很奇怪的组合,白衣人悠闲地钓鱼,青衣人看上去是个盲人,拄着竹杖似乎在桥上寻找什么东西,那只鸟吃着红薯。

  这一瞬间,封常清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因为那只大鸟竟然开口说话了。

  “这里太安静了,怪可怕的,你给我讲个故事壮胆!”大鸟说。

  青衣人冷冰冰的,沉默良久才开口:“《庄子》里有一个故事,‘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尾生抱柱而死。’一个叫尾生的年轻人与他心爱的女子相约在蓝桥之下见面,女子失约了没有来,而水涨了起来,尾生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水淹没了他的头顶也不肯离去,抱着桥柱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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