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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伟的身体紧绷了下。但他仔细看去,发现妻子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又放松了些许。

刘伟漫不经心地说,“嗯。昨晚你拍了我的门吗?”

妻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拍门?没有啊?我没有去过你那边。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哦,我昨天半夜听到敲门声,以为是你敲我的门。”

“那怎么可能?我昨晚九点就睡了。”妻子笑着说。

“哦,这样。”

刘伟答应了声,就发现不对。

昨晚……九点?他漱口的时候都十点了吧?那昨晚过来扶他的是谁?!

他顿时寒毛直竖。

妻子完全没发现他的脸色变了又变,迳直开了电视,上面正播着《夷安新闻联播》。

“昨夜八点,一名勤州籍29岁女子……”

刘伟瞥了眼新闻,大概就是有个在新媒体工作的女的想不开,从18楼跳了下来,当场死亡。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新闻把这名女子坠楼后的近照放了上来,根本没打马赛克。

刘伟再看了一眼,他以为是晕染的红色T恤其实是白色的,晕染的红色,其实是她的血。

刘伟抓紧了手里的碗。

他觉得这件红衣有点眼熟,他好像见过。

“哎哟,好惨。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想不开?”

妻子端着碗,一脸不忍地感慨。刘伟猛地站了起来,妻子吓了一跳。

“老刘?”

“我去上班了。”刘伟拎起包快步走了出去。

“不吃完吗?”妻子追了上去。

“不了,今晚也不用做我的饭,我出去吃。”

“有应酬吗?老刘?喂!老刘!”

刘伟完全不管妻子的呼唤,快步离开了家。

阳光洒在身上,不过七点多就闷热得异常的空气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这种难受的闷热,让刘伟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快步地走去地铁站。

2号线挤得像去年第四季度出栏的生猪一样,但这里让他感到安全。

前后左右全都是人,他站了一会儿,就放心地刷起了短视频。

短视频一打开,就是今天早上那则自杀的新闻,但是这里更详细一点,这个团队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死者的各种近照,像PPT一样放映。

“这个可怜的女生,据说是新媒体多维空间的员工……”

旁白的声音非常机械,不是他们常见的变音配音,但音色让他觉得有点耳熟。

“她长期遭遇职场霸凌,明明是她自己做的专访,可是有个同事总是抢她的署名,把她当作写稿的助理……”

刘伟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愣。屏幕上刚好放到死者睁大呆滞的双眼的正面照。

这是一张他很熟悉的脸。

忽然,地铁窗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刘伟被吓了一跳。

一只手从上方垂下,手掌翻转,贴在玻璃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那个手掌用力地扒着玻璃,另一只手也从上方掉了下来,手掌贴着玻璃,慢慢地往下滑。

接着是纠结的长发,再然后,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那双眼睛一转,盯住了刘伟。

那张脸彻底露了出来。

是黄佩珊。

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找到你了。”

产业组的黄佩珊,他实在熟悉。

这姑娘跟他业务交叉多,所以他跟了她不少专访,尤其是高端采访机会。也因为这样,她的稿件大部分不得不署上他的名字。

这次铜企他也用了惯用的手段,但这都多少次了,他完全没想到她会想不开自杀,更没想过她竟然会变成厉鬼找他索命。

刘伟只知道往死里地远离那个窗户。

他用力地挤,可是人群不为所动。

黄佩珊趴在车窗上,咧开嘴,血液不断地从她嘴巴里涌出来。

“刘老师,我的稿子好用吗?”

“放……放过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刘伟拚命地摇头,声音小得仿佛他失了声。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刘老师,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稿子?”

“啊——啊——啊——你别过来!”

刘伟一拳打了过去,那只手缩了回去,他心头一松,双拳呼呼乱舞,“别过来!别过来!你别过来!!!”

人群骚动起来。

“这人做什么?!”

“疯了吗这是?!”

“别挤啊!挤什么!”

“喂!喂喂!”

刘伟不管不顾,继续挥舞着双拳。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拳头。

一个比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那个男人低下头,血泪从眼角滑落,张口发出的却是黄佩珊的声音。

“刘老师,我的稿子呢?”

“啊!!!”

刘伟发疯了似的挣扎。

列车再次报站。

“下一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乱葬岗。可换乘三号线、十四号线……”

刘伟完全没听清报站,只知道跟着人群涌了出去。

那个男人和他被人群挤开。

刘伟忙不迭地往外跑,一不小心就撞倒了一个老头。

那个老头摔在地上,张口就是:“刘老师,我的稿子……”

“你别过来!!!我没有抢你的稿子!没有!!!”

他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哆哆嗦嗦地开始打车。

不行。他要驱邪!他要去找个道士!

他打了车,选了个最近的道观。

他才刚上车,那个司机就180度扭过头来,“刘老师,我的稿子呢?”

刘伟吓得魂飞魄散,一拳打了司机,打开车门又跑了出去。

他不能再跟这些人在一起了。他只能自救。

他弄了一辆共享单车,努力地蹬了起来。但他发现最近的道观也太远了,所以他死马当活马医,往最近的宗教场所天宁寺骑去。

说是最近,他也骑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到达。

他扔下共享单车,跌跌撞撞地往天宁寺的售票处奔去。

售票处有个长得很俊的年轻人。他看见刘伟就说:“进大殿上香不要钱,上塔门票三十。要是来上香就直接进吧。”

“我不上香!”

刘伟歇斯底里地喊,他揪住年轻人的衣领,“我要找方丈!我要找方丈!”

年轻人问他,“你要找方丈做什么?”

“我撞鬼了!我要方丈帮我驱邪!”

年轻人动作轻柔地把他手掰开,说道,“施主,我看呢,你的鬼是在心里,而不是在外界。”

“你在说什么?!我要找方丈!方丈!”

年轻人说:“方丈不在。你既然撞邪了,那就进去临时抱一下佛脚,看我佛愿不愿意帮你吧。”

刘伟听到这话,立马撇下年轻人往大雄宝殿冲去。

佛祖端坐在上。

黄佩珊的声音从刘伟背后幽幽传来。

“刘老师,你抢走了我的稿子。我都死了,你还不放过我……”

血泪从佛祖的眼眶里流了下来。祂站了起来,转身坐下,视而不见。

黄佩珊“嘻嘻”地捏住刘伟的脖子。

“刘老师,佛祖准许我复仇啦。”

“啊——”

刘伟大喊大叫,从大雄宝殿里冲了出去。

他要去找他们华国的神!他就知道这些外国神不靠谱!他要去道观!

林初弦看着他奔了出去,摇了摇头。

都说了他是心里有鬼了,他还不信。

林初弦看了看大雄宝殿,还好,这人疯归疯,但总算没破坏里面的东西。否则他还得跪着跟师父解释,代个班怎么把大雄宝殿拆了。

林初弦又坐了回去,继续给萧广白代班。

刘伟一边骑着共享单车一边狂叫。

“我不怕你!我不怕!天尊会保佑我的!!!”

周围的行人偶尔有看他一眼的,都变成了黄佩珊的脸。

“刘老师……”

“刘老师……”

“刘老师……”

他按照导航努力地蹬啊蹬啊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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