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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记得了，反正是晚饭的时候，大哥很不高兴，还给我出了一口气。”

说到这里，林娇娇有些得意。虽然这辈子她也活得不怎么样，但是最少林母、林仪景，和她的三个竹马是真心对她好的。这可比上辈子强多了。

颜夏还是定定地看着她，林娇娇的笑容逐渐收拢。

她听见颜夏说，“就是那个星期，二哥肺炎住院了。他差点就住进了ICU。三哥在他住院第一天晚上就跟你们都说了。”

林娇娇脸色煞白。

“不……不是这样的……”

她努力回想那个时候的情景，但是时间太久远，她已经记得不太分明。但她记得林清质亲口说的，林宵晖一大早就去旅游了，不告而别。大哥似乎不太高兴，他们吵了起来。后面他们还说了让林母去把林宵晖找回来的事。她很生气，她觉得二哥就是要跟她抢妈妈，所以她又哭又闹，后面林母果然选择了她。

后面……后面怎么了？

后面林宵晖回来了，人消瘦了，看向她的眼神比以往更冷了。

她知道，她赢了。

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你说谎！你那会儿又没回来！这怎么可能！都是你编的！”

“是三哥和我说的。”颜夏抬眼看她，“你记忆里发生了什么，我建议你最好仔细说说。”

林娇娇一一细说，颜夏看着她那惶惑的样子，只觉得可怜。

捂住她的眼睛，堵上她的耳朵。

眼睛再明亮，她也看不见真实。

耳朵再灵敏，她也听不见真实。

她所见的，是别人想让她见的，她所听的，是别人想让她听的。

这是一个闭目塞听、被迫同外界的客观隔绝的人。

林娇娇脸色苍白，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颜夏说，“那你还记得酒会上发生的事吗？”

林娇娇很配合地回答：“记不太清了。”

她低头回忆了下，又说，“我不知道。”

“什么？”

“我记得你在我酒里下春药，被我识破了，你把有问题的酒喝下去了。可是我记得那个春药好像是我自己带去的……”林娇娇有些恍惚地说，“可是我为什么要带春药？我记得很清楚，你在酒会上很受欢迎，你那个样子真的很讨厌。我把酒泼你身上了，看你狼狈的样子我很高兴，可是为什么……”她越说越困惑，“为什么是我的裙子脏了？”

“然后……然后你换了张脸……”林娇娇梦呓一般说，“跟之前不一样，跟现在也不一样。你嘲弄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可是你说你是你……我……我看见……我看见……我看见了……”

颜夏看见林娇娇身后的景象泛起涟漪，心里一突，大喝了声：“停！”

林娇娇被这么一吓，顿时醒了过来。

林娇娇身后的景象恢复如初。颜夏握紧了电话。

离谱。这隔离区都是目前人类知道隔绝灵异最好的方式了，为什么背后那东西想突破就突破啊？天鬼都没这么厉害。

颜夏看着林娇娇说，“你看见了什么都不能说。”

林娇娇有些茫然，“我看见了什么？我没看见什么啊。”

颜夏：“……”

颜夏又问，“后面的事你还记得吗？”

林娇娇老老实实地回答，“不太记得了。我醒来就贴在窗户上，差点掉了下去。然后你救了我。”

颜夏再追问了下，发觉林娇娇实在说不出什么来，觉得这次会面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但是鬼使神差地，颜夏问了林娇娇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一直不配合，还一定要见我？”

林娇娇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她想啊想啊，最后只能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只能和你说。”

林娇娇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这张脸。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

那天贴在窗上见到她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她是可信的。

可能是因为她抓住了她。

林娇娇低下头，“姐姐，你是不是道士啊？”

“不是，我是个法师。”

“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

“不都差不多吗？”

“你可以指着道士喊和尚试试，看人家会不会觉得差不多。”

林娇娇握紧电话，下定决心，把那个问题问了出来。

“姐姐，你是不是为了救我才回家的呀？”

颜夏愣住了，但是她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不是。”

然后，她们这次会面结束了。

李雯雯感谢了她一番，表示报酬很快就能打到她账上。

颜夏心想，上次我们进鬼域的酬劳你们也还没给啊，顾淮都把我银行卡报上去多久了。

但颜夏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就算是应酬式笑容看着也很甜。

临走前，李雯雯问她：“颜老师，林娇娇回忆酒会的时候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吗？为什么你突然叫停？”

颜夏知道他们全程监听，倒也不觉得奇怪。但她反问了句：“你们监测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李雯雯看了眼旁边监测的工作人员，那个工作人员说：“有数据波动。虽然也可能是干扰，但是和上次林先生过来的时候很像。”

颜夏点了点头，然后说：“她背后的景象跟水面一样泛起涟漪，有点像鬼域叠加上去了一样。”

李雯雯脸色瞬间白了。

“我明白了。”她尽量控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非常感谢。”

“不用客气。”

他们告别以后，颜夏和顾淮又去看了下林清质。林清质已经搞定了租房的事，明天就可以出院。

颜夏心里都晴朗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个好消息。

顾淮觉得太快了点。他以为林清质会被关得更久一点的。

也因为这样，他们在林清质那里待的时间比往日都要短些，到他们从医院出来，也不过四点多一点。

但是离开医院没多久，颜夏又想起和林娇娇谈话时发生的事，又笑不起来了。

按理，真是按理，铜可以隔绝鬼魂。又按理，原本没有鬼域的地方，用铜打造的房子是一个安全屋。为什么会有东西可以入侵？这样三哥真的安全吗？

现在还好，但是三哥迟早要回去上班的，到时候可怎么办？

待回到家里，颜夏给夫人和雪山和尚上香，也给雪山和尚换了冰水，终于忍不住问了顾淮这个问题。

可是顾淮很光棍地说，“不知道，也没在典籍里见过。”

确实不知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颜夏也知道，顾淮很可能就是真的不知道，而不是敷衍。

自入门以来，颜夏除了练功就是看书。她连上班的时候有时都摸鱼看典籍、背书。她都看了不少东西了，但她看过的典籍里也从来没提过还能这样的。这简直跟见到猴子打出莎士比亚全集一样。

两人面面相觑。顾淮思考了下，说，“要不试下《弟子解雪平安忏》？”

“那不是自我修行、忏悔用的吗？”

颜夏有些困惑。

那天见到夫人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几个字，她回来就仔细查了典籍。确实有，但是这是弟子自我修行用的经文。实际上就是一大串对自己行为的反思，把自己进行法事时可能出现的错误给列出来。

颜夏还记得经文有这样写的：“一恐弟子，或是人家相请，进行治救之时，欠缺长巾，缺少香花米粘，或饮酒不已，污秽身形；又恐百姓弟子传受符法，投立疏文以后翻心退悔，虚教传学阴阳文字。”

她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夫人要跟她说这个，难道是她在法事的时候做错了什么吗？

她这几天都还在按照《弟子解雪平安忏》来检查自己几次法事的步骤，好像也没有犯忌讳。

顾淮说，“确实是，但是它还可以沟通到夫人。”

“……书上怎么没说？”

“因为不是每次都行。”顾淮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很后面才发现是有可能通过《弟子解雪平安忏》沟通到夫人，夫人会入梦解答问题。但是怎么成功的就不知道了，有时候就是念诵就可以联系到。真不行我们找时间直接去找我妈。”

颜夏知道，目前他们讨论的事最好别在夫人和雪山和尚护佑的范围外传播。手机通讯方便是方便，但是就真的……

但是他们现在哪里来的假回顾淮老家？还是先试下《弟子解雪平安忏》吧。

要念诵《弟子解雪平安忏》，先要沐浴、更衣，给夫人上香后，跪坐在夫人像前念诵。

“临水夫人大开消灾忏悔之门，大道垂慈，愿求解脱……”

念到这里，颜夏就觉得眼皮在往下掉，不住地想就此睡去。但她还记得最少开篇这段是要念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