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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明明不冷都起鸡皮疙瘩了。

陈烁对这种情侣间的喂饭实在有心理阴影。

大学的时候，陈烁因为追求三十几个女生的事迹曝光之后，再也追不到女生，也就只好跟宿舍的单身狗们厮混。但问题是，你愿意当单身狗，校园情侣们不会放过你。尤其是他们学校的情侣还特别喜欢在公众场合杀狗。在教室自习，自习着自习着，前头一对情侣忽然亲上了都是常事，更别说区区喂饭这种小事了。

虽然陈烁也不懂，为什么在饭堂，这帮狗情侣还能互相喂饭的。有一回，陈烁和室友王强一起在饭堂吃饭，对面的情侣就在那里你喂我、我喂你的，看得他们直犯恶心。当时陈烁脑子一抽，想起那个俩男的互相喂饭把对面情侣恶心走的笑话，和王强商量了下，也开始你一口、我一口地喂了起来。

结果对面那对情侣心理素质极其强大，完全没被恶心走不说，还顺顺当当地吃完走人。

陈烁和室友倒是快被自己恶心死了，结果更可怕的事来了。他们一回头，发现林清质正尊重、祝福，但不理解地看着他们。

陈烁和王强那是解释了一个多星期，才让林清质相信他们两个不是gay，只是脑子一时抽了。

从此以后，陈烁对情侣喂饭这种事就有极大的心理阴影。现在看见顾淮还没把人追到手呢，就开始搞这一套，忍不住给拦了下来。

好不容易，颜夏把粥给吃完了，四肢也有力了些。她自觉可以先回去了。陈烁倒是没再提住院的事，只是顾淮都觉得她无法独立行走了，竟然跟陈烁说，“你们有轮椅吗？能不能借用一下？”

颜夏急忙叫停，“等等！我自己能走！”

她连忙下床，但腿一软，差点又跪了下去。顾淮眼明手快把她捞了起来，陈烁立马说，“等等，我去问下护士。”

于是，颜夏生平头一遭坐上了轮椅。

颜夏心如止水。她觉得自己以后也可以精准刻画轮椅大佬初坐轮椅的彷徨了。

就在他们下到一楼的时候，颜夏又见到了可能是苏小小的小白花。

一群人围成一圈，小白花抱着背包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衣服有些凌乱。很快，人群散了开来，一个满头是血的人被推进了急诊。小白花无措地看着大家移动，咬了咬下唇，也跟着过去了。

颜夏的眼睛突然被捂住了。她忍不住叫，“顾淮，你干吗？”

顾淮说，“别看，你还没筑基，再看几次就得躺进ICU。”

颜夏消停了。

她闭上眼，只是感受着轮椅带着她移动。

顾淮也没有再解释，只是推着她一路到了医院门口，这才让她睁开眼。

回到顾老爷子家里，顾老爷子被颜夏吓了一跳。

不过是去做个体检，怎么像是竖着进医院，横着出来了？

颜夏自己都还懵懂着，倒是李秀兰似是完全知道了一样。

“确实早了点，对身体负担比较重也是没办法的了。”

所以她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颜夏正要问她，李秀兰却说，“你也累了，好好休息。这个不急。”

颜夏就被押着回房里好好睡了一觉，待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

她眨了眨眼睛，翻了个身，看见顾淮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工作，看他那个表情，似乎不太应该打扰他。她盯着顾淮发了好一会儿呆，又翻了个身面壁，但闭上眼睛又睡不着。她又翻回去，继续盯着顾淮，脑子里盘旋着陈烁今天说的那些话。

她是……特别的吗？

说不定是因为顾老爷子收了学费的缘故呢。

她也隐约觉得这个说法很牵强。他们之间社交距离从很早开始就超出应有的距离了。假如说第一次见面还带有救助成分，但是从顾淮教导她开始，他们两个的社交距离就没正常过，几乎是光速跨过了礼貌距离，直奔私人距离，现在更是不时超出朋友间应该保持的私人距离，而更可怕的是，他们两个似乎都不觉得这种亲密接触有什么问题。

他们甚至还入侵了彼此的私人空间，还就这么习惯了。

那边，顾淮终于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她，“醒了？好一点了吗？”

颜夏脸上一热，胡乱地点了点头，又觉得连耳朵都烧了起来。她往被子里缩了下，含糊地问，“我今天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说不能多看？”

顾淮合上电脑，很认真地思考了下，才开口。

“你还记得什么是命禄吗？”

俗语有云：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这句话实际上出自前朝小说《儿女英雄传》。后来但凡是跟玄学沾点边的都争先恐后地把这句话拖出来，以证明老祖宗如何看重自己这一行。但是《儿女英雄传》是本武侠言情通俗小说，这只是作者给男主开了金手指光速升官，眼看着不解释不行，强行给编出来的理由。

实际上普遍认同的玄学源头《易经》里，反而没把命运看得那么重。

《易经》里，乾坤两卦位列六十四卦之首，里头是这么解释这两卦的立义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这是周易对人生的根本理解。假如现代一点地解释，那就是人第一不是看命，是要看卷，卷到最后应有尽有。

由此可见，中国人的卷才是真正的自古以来。

墨子更进一步地否认了命的存在，以为“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的观点是“繁饰有命，以教众愚朴之人”，并以《非命》一篇详细阐述了为什么命不存在，人活得好那是因为卷得好。

但是吧，尽管《周易》看重的是人的卷和品德，墨子根本不信有命，命运的概念还是深入人心。

谁不知道卷，但是又有谁不想躺平？能走捷径为什么要绕远路？既然我的命，我的运，能让努力减少，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为什么不看重命运？顺势而为才是智者所为。所以大家对命理的研究前赴后继。旃然派自然也不例外。

旃然派对于命运的理解上承后汉，一律称之为命。

命分国命、人命。人命有长短，国命有盛衰，国衰则人民疾病灾祸横生。国命既衰，人命未当衰，亦与国俱灾，是以国命胜人命。

人又分寿命、禄命。死生寿夭之命，曰寿。贵贱贫富之命，曰禄。

寿命胜禄命，所以有人钱比山高，命比纸薄，坐拥无边财富，百病缠身，仅靠医药苟延残喘，最终也活不了几年。

但是禄命又能反哺寿命。古代富贵人家自有余粮，如发生饥荒，饿殍遍野，这里头又有几个富贵人呢？现代医学昌明，许多疾病即使不能治愈，也能靠药物维持。但是治疗是要钱的，没钱直接放弃治疗，有钱能尽可能拖延时间，延长寿命。

这就是旃然派对命的认知。

这些颜夏都知道，但是她一听顾淮的话就知道他又要她背书，还要追问她的理解。她只好把《诘》的《命篇》用自己的语言给复述了一遍。

顾淮挑了挑眉，说：“竟然全记下来了。”

颜夏：“……”

这是能不记的吗？！

顾淮说，“你看到的那些光，就是命的表征。”

“什……”颜夏突然想起《命篇》里对人命的各种描述，好像真的有点像……为了表达是寿命和禄命的表征，还特意把这现象分别命名为命寿和命禄。

但是她之前看不到，都是当故事看的。

“为什么？”她有些失神，“为什么能直接看见？”

顾淮说，“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除了那些天生就能看见的人，后天筑基之后有机会可以看到，但是看到的概率很低。我们派也就只有我妈能看到。至于为什么命能这么直接地看出来……”

顾淮思考了下，斩钉截铁地说，“你就理解成量子力学吧！”

颜夏：“……你能不能放过量子力学？”

量子力学是无辜的！

顾淮从善如流地说：“那就传统一点，说是气。天施气而众星布精。人禀气而生，含气而长。命则性也，禀得坚强之性，则气渥厚而体坚强……”

“停！”颜夏立刻叫停，她不想听他背书，更别说还是文言文，“还是量子力学吧。”

颜夏抱着被子，有些纠结，“那为什么你单独提命禄？”

寿明明更重要才对。

“因为平时根本见不到命寿，见到的都是命禄。”

“什么？”颜夏有些茫然。

顾淮把电脑塞进包里，“我也不知道原理，但《诘》里对命的描述你也可以看出来，除非这个人有重病或者快死了，否则你是看不清这个人的命寿的。平时描述的都是命禄，什么上有青云如车盖，上有天子气，都是命禄。我妈也是这么说的，命寿平时根本不能直接看，因为会被命禄掩盖。你看到的也是命禄，虽然实际上是寿禄的混合体。”

“那……”颜夏想起小白花那一堆触手，咽了咽口水，“她那堆触手是什么？”

她一瞬间都穿越到克苏鲁神话了。

顾淮沉思了下，说，“不知道。我猜，它可以吸收别人的命补充自己的禄命，但能把别人的命都给清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那些人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吗？”顾淮淡然道，“寿命和禄命都空了，当然是死亡。以后见到她都离远点。”

“好了，你今晚想吃什么？”顾淮站了起来，无缝衔接另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