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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渊哈哈一笑:“所以,我说可惜了嘛。”

师徒二人正打算对案件细节进行一番讨论,身穿白大褂,一身清冷的顾少歧敲门进来。

看到顾少歧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夏木繁知道他和岳渊有话要说,打算离开,却被顾少歧叫住:“木繁,别墅命案的尸检结果出来了,你要不要听一下?”

别墅命案,正是前几天夏木繁与顾少歧讨论的那起死者死不瞑目的案子。夏木繁立马顿住脚步,望向岳渊:“师父,我可以听吗?”

岳渊瞪了她一眼:“你现在不听,回去之后缠着顾少歧问,结果还不是一样的?”

顾少歧微笑不语。

不愧是师徒,岳渊果然了解夏木繁。夏木繁对破案有着寻常人难以理解的热情,只要是和案件有关的东西,她都兴致盎然。

既然师父允许,夏木繁自然不会客气,询问顾少歧:“死亡原因找到了吗?是因为头磕在床脚还是别的什么?”

这起案子夏木繁一直在关注。重案一组那边大部分人都认为是入室抢劫造成的意外伤亡——抢劫犯被别墅女主人发现,在逃脱之时,将女主人推倒,头磕在床角造成颅内出血而死。重案一组这几天一直忙着抓人、审讯,一连抓了五个附近的惯偷问话,昨天终于把入室抢劫的两个家伙给逮住了。

负责望风的叫樊刚,吓得魂不附体,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屋子里死了人。

进屋偷东西的王强老实承认是他把别墅女主人蒋丽珠推倒,他刚翻进二楼卧室偷了个相机,没想到被上楼的蒋丽珠发现,心慌意乱这下王强把蒋丽珠一推就跑了,没想到竟然出了人命。

人证物证齐全,眼看着也能结案,可是却卡在了顾少歧这里。

顾少歧说可疑的点有二,第一颅内出血量很少不足以致命,第二头磕在床角导致的死亡,不可能死不瞑目。

顾少歧说:“二次尸检在死者臀部发现一个细小针孔,对针孔周边皮肤进行检查,发现有少许积液,对积液进行化学分析,今天结果出来了……”

夏木繁在一旁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有意思,看来顾少歧的判断是正确的,蒋丽珠的死因并非颅内出血。

夏木繁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流光溢彩,让顾少歧有一刹那晃神,话语停顿了一下。

岳渊最怕人卖关子,听到顾少歧说到要紧处停下来,不由得催促道:“结果到底是什么?赶紧说!”

顾少歧继续往下说:“结果发现,死者生前注射了大量的胰岛素。胰岛素进入血液之后会迅速分解,如果不是因为刚注射不久,肌肉内还有残余,恐怕根本检查不出来。也是巧了,如果没有遇到别墅小偷,恐怕蒋丽珠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岳渊皱起了眉毛:“蒋丽珠死于胰岛素过量?”

夏木繁问:“死者有糖尿病?”

顾少歧温声解释:“胰岛素是人体内唯一的降糖激素,可以促进体内糖原的合成,也可以促进蛋白质合成,从而达到降低血糖的目的。如果胰岛素过量,可能会导致体内血糖水平下降,从而出现心慌、头晕、面色苍白等症状,严重时可能会导致昏迷,甚至危及生命。蒋丽珠并没有糖尿病,从残余用量分析,她被注射的量大大超出了正常范围,已到达致死量。也正因为此,才造成蒋丽珠死不瞑目的状态。”

岳渊的脸色变得凝重:“这么说来,那个给死者注射胰岛素的人才是凶手。”

顾少歧轻轻点头:“对。”

夏木繁冲顾少歧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

岳渊拿起电话,对着话筒说:“眼镜,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看来,重案一组又要忙碌了。

第二天下午,夏木繁在岳渊的办公室见到了传说中的方远师伯。

方远穿一件棕色的皮夹克,身材中等,一脸憨厚,胳膊底下夹着个黑色的公文包,见人三分笑,看着就像个长袖善舞的生意人。

方远笑容可掬的看着夏木繁:“你就是我岳渊师弟新收的徒弟夏木繁吧?蔡清莲旧案多亏了你们重案七组的细心与执着,我代表星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处,对你们表示感谢。”

说罢,方远伸出手与夏木繁相握。

方远握手的动作热情而又克制,点到即止,手掌相触,上下摇晃两下便收了回来。

夏木繁抬眸看着方远一眼,神态轻松而活泼:“师伯好,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方远开了句玩笑:“我哪有什么大名?多半都是岳渊背地里说我的坏话。”

这话一出,夏木繁和重案七组另外四个都笑了起来。

方远绰号笑面虎,别看他笑容可亲,其实最擅长扮猪吃老虎,他那憨厚的笑容不知道骗过了多少人。因为被方远阴过几回,岳渊的确在背后腹诽过他。

方远收了笑,看着夏木繁和他的团队成员,眼里满是欣赏。

“蔡清莲这个案子,的确是我们疏忽了。当年刑侦技术有限,调查不够全面,被邹成业蒙骗,害得蔡清莲被送进精神病院,对她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昨天我们刑事侦查处开了一个紧急会议,深刻检讨了我们在侦查过程中的不足,派人看望了蔡清莲并申请了政府经济补偿。虽说伤害已经造成,经济补偿并不能弥补她所遭受的痛苦,但至少是我们的一番心意,也是一种态度吧。”

星市是省会城市,方远所在的星市公安局比荟市公安局级别高。方远身为星市刑事侦查处处长,二级警督,肩扛两杠两星,比夏木繁这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小刑警高了几级,可是他态度和蔼,放下身段向夏木繁解释并表达歉意,这让夏木繁对他和他所在的星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处有了好感。

一个敢于承认错误,知错就改的警察队伍,一定前程远大。

岳渊打断了方远的话:“行了,赶紧的做案件移交吧,还等着你请我们吃饭呢。”

方远“嗯”了一声,带着两名手下开始工作。熟悉并接手蔡清莲案的所有资料,了解到夏木繁审理案件的全过程之后,眼中的欣赏之色越发浓重。

处理完所有交接工作之后,方远豪爽一挥手:“走!到清茗大饭店吃饭,我已经定了位置,今天大家敞开肚皮吃,不要替我省钱。”

夏木繁看方远这番做派,似乎都和刑警二字毫不相干,就像一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在岳渊耳边悄悄问:“师伯真的是警察吗?我怎么觉得他更像个生意人。”

岳渊一听,不由的哈哈大笑:“好徒弟,好眼光。我跟你说啊,你师伯年轻的时候最擅长盯梢,每次出任务他就装小生意人,卖茶叶蛋、煎饼、烤红薯……他这人学啥像啥,做生意很有一套。有一次盯梢任务干了一个月,你猜他那个月赚了多少钱?”

“多少钱?”听到岳渊的话,重案七组其他几个都好奇起来。

岳渊笑得合不拢嘴:“那个时候我们的工资还不到一百块,可是方师兄做小生意竟然赚了六百多,把队里同事都惊掉了下巴。方师兄热情周到,手脚勤快,擅长看人眼色,如果他辞职去做生意,现在肯定早就腰缠万贯了。”

夏木繁看向方远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敬意。

八十年代正值改革开放,处处是商机,如果那个时候方远辞职下海,真有可能成为百万富翁。而他却放弃看得见的利益,坚守警察岗位,可见是个内心有热爱、有坚持的人。

方远听到岳渊又在背后编排他,上去捶了他肩膀一下:“岳渊,别乱说啊,我什么时候做生意赚了大钱的?那不都是队里派的任务嘛。”

已是下午六点。

冬天晚上天黑的早,这个点已经是华灯初上。

岳渊请客,方远出钱,重案七组和方远带来的两名刑警作陪,九个人浩浩荡荡的从刑侦大队走出来,准备前往清茗大饭店。

刚刚走出大楼,宣传科的人叫住岳渊,将一名年青的短发女子带到他面前。

女子拿出记者证,自我介绍道:“您就是岳渊队长吧?您好,我是《湘省法制周报》的记者韩莹,听说你们破了一起猥亵幼女案,我想采访一下负责案件的警察同志。”

岳渊的目光投向夏木繁。

韩莹反应很快,立马看一下夏木繁:“你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同志?”

夏木繁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这个案子并没有对外公开审理,你是从哪里知道消息的?”

韩莹解释道:“我们法制周报长期关注妇女儿童的保护,这起案件虽然没有公开审理,但是我从检察院的同志那里知道了一点消息,希望能够从办案人员这里了解一下案件侦破的始末。我听说嫌疑人前后伤害过多名幼女,罪大恶极,这种人渣就应该唾骂、抨击,同时也提醒一下带孩子的父母多长个心眼儿,警惕身边那些热情得过分的坏蛋。”

说到这里,韩莹看着夏木繁,补充道:“嗯,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将案件的细节以及嫌疑人和被害人的姓名等基本情况公布出来,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是怎么发现并且怎么鼓励那些受害人勇敢站出来的。我调查过几起类似的案件,大多数受害人家属怕对自己的孩子造成二次伤害,都选择隐忍,不敢报案。”

韩莹那双清澈的眼神里,充满对被害人的同情以及对嫌疑人的痛恨,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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