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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麓道:“我先声明一下。我没下毒,我根本没有想到诸升荣带来的猫粮里下了毒药。”

夏木繁看着他。

柯麓有一双和煤灰相似的眼睛,这一度让她很有好感。

现在,他成了涉案人员,夏木繁迅速将这份好感压了下去,冷静回应:“开始吧。”

柯麓所说的与杜昊然基本一致,只是换了个视角。

杜昊然与乔朵想要帮诸亮出气,好好惩治一下诸升荣。可是一连想了几个办法都没起作用,于是在一次柯麓接杜昊然回家时,杜昊然向他求助。

柯麓说:“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狗,经常抱着它一起睡觉,感情很好。可是后来因为搬家不得不把小狗丢下,这件事成了我心里一直以来的痛。所以,听昊然说这世上竟然有人如此恶毒,将猫咪在厨房开膛破肚,我非常生气。猫、狗也是一条命,哪怕你不喜欢,也不能如此伤害,是不是?”

说到这里,柯麓抬手拨了拨额前刘海。

一个“十”字型的浅浅疤痕露了出来。

夏木繁抬眼看到,脑中忽然闪过老柴曾经说过的话。

【他叫小柯,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没有妈妈,只有一个爱喝酒的爸爸,他爸爸脾气不好,经常打他。】

【他额头上有一个十字疤痕印记,那是他爸爸把他推倒磕在桌子上留下的。】

【他叫我柴柴,抱着我睡觉,给我做拌饭吃。】

能够找到母亲徐淑美,老柴居功甚伟,夏木繁心里一直记挂着它。虽说老柴说他并不需要夏木繁帮它寻回主人,但他一等十七年,一定期盼能够再见主人一面。

夏木繁道:“你养过的小狗,是不是叫柴柴?”

柯麓一愣,瞪大眼睛,盯着夏木繁一动不动。

夏木繁继续问:“你是在一个雨天捡到的它,那个时候它才一岁,是不是?”

柯麓的眼里顿时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彩:“对对对!是的,我的小狗叫柴柴,因为当时捡到它的时候它骨瘦如柴。我爸那个时候经常喝酒,一喝酒就发疯,幸好有柴柴陪我,不然……我可能也要疯掉。”

说完,柯麓惊喜伸手,一把握住夏木繁的胳膊:“你认得柴柴?你见过它?它现在怎么样?”

不等夏木繁回话,他又自顾自地唠叨起来:“柴柴已经十八岁,不可能还活着,我根本不敢回正安镇,就怕看到小时候和它一起走过的街道、住过的房子。”

他握住夏木繁胳膊的手在颤抖,声音因兴奋而拔高了三度,眼神里也带着一丝悲伤。看得出来,柯麓很长情,一直记挂着陪伴自己童年时光的柴柴。

夏木繁将柯麓的手拂开,眉头微皱。

柯麓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夏木繁打断他的话:“柴柴还活着,一直等在火车站附近的林子里。”

柯麓整个人如遭雷劈,一动不动地僵立着。

几秒之后,他像活过来一样,开始在屋子里转圈圈,激动得语无伦次:“柴柴还活着!它还活着!那个林子我知道,有一回我爸要赶它走,我在林子里给它搭了个木屋。”

确认柯麓是老柴的主人之后,夏木繁的态度变得温和了许多。

不管怎样,老柴帮她找到了母亲,她也希望能够帮它找回主人。

“你走之后,柴柴每天都会去火车站守着,等你回来。现在它已经很老很老,眼睛几乎看不见东西,还是守在你给它搭的木屋里,期盼你来接走它。”

夏木繁的话,让柯麓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纷纷而落。

“柴柴,柴柴,我不知道……”

原以为年少时的离开,就是一场无奈的告别。谁知道在柴柴心目里,柯麓是它永远的主人,一直在等待。

柯麓越想越难过,一颗心痛得无法呼吸。

“我那个时候还小,宠物不让上火车,我没有办法。我爸带着我去了鄂省,在那里读完高中,考上大专,直到前年才回到荟市来。我不敢去找它,我以为它早就死了。”

柯麓狠狠地捶了自己脑袋一下:“我真该死!我应该早点回去。”

夏木繁悠悠地来一句:“现在抓紧时间交代情况吧,不然……我怕你没机会去正安镇。”

这话一说,柯麓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马上就说。”

因为喜欢小动物,也因为童年时与柴柴相伴的幸福回忆,柯麓能够与三个高中生产生情感共鸣。

他也同样憎恨虐杀猫咪的诸升荣,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阻止他继续虐杀。

他开始跟踪诸升荣。

柯麓工作的饭店一周有一天休息,这一天时间便全用来跟踪诸升荣。

柯麓跟着诸升荣来到宠物店,看到他每隔一个月买一只小奶猫,看到他把奶猫放进空鞋盒,看到他趁着夜色扔掉满是血腥味的垃圾袋。

柯麓还看到诸升荣晚上拿着猫粮到小区偏僻位置喂流浪猫,看到那些流浪猫吃过猫粮之后全身抽搐,看到诸升荣那张肥胖的脸庞上闪着残忍的光,抓着猫咪殴打。

越了解诸升荣的日常,柯麓内心的愤怒便积攒得越多。

这样一个恶毒的男人,竟然人人都觉得他是个老实人,是个顾家的好丈夫。

柯麓拍下诸升荣给流浪猫投毒、虐待殴打的照片,某一天敲开诸家的门,亮出那一张张照片。

接到杜昊然电话揭穿他虐猫之事时,诸升荣不怕。

但面对年轻力壮的柯麓,听着他的威胁之语,看着照片上自己那张扭曲的面孔,诸升荣心生惧意。

杜昊然三旁听得眉飞色舞:“麓哥,你怎么威胁他的?”

柯麓道:“像他这种只知道虐待弱小动物的人,其实胆子最小。电话里骂几句他不怕,但面对面他就不敢了。我进入他的房子,这代表他根本逃不过。照片清楚记录了他虐猫的事实,他无从抵赖,他害怕邻居和妻儿知道,害怕现在的安稳生活被破坏,只能向我低头讨饶。”

“诸升荣说他在家里没什么地位,也没什么钱,老婆把他当孙子一样呼来喝去,儿子也不亲近他,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煮饭拖地的保姆,还是没工资的那种。可是,他老婆掌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他不敢反抗,只能在杀猫的过程中缓解压力。”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发出一声充满鄙视的“呸!”

现代人谁的生活没有压力?

生意人有赚钱的压力;学生有考试升学的压力;警察也有破案的压力。如果每个人都寻找这么变态的途径去缓解压力,那这个社会真就完了。

柯麓咬了咬牙:“我当时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一个没有控制住动了手,将他揍了一顿。”

杜昊然与乔朵异口同声:“打得好!”

杜至刚却有些烦躁:“你打就打了,教训一下得了。干嘛还要把他弄到饭店去?”

柯麓道:“这种人,只打一顿就能改邪归正吗?”

杜至刚没想一以柯麓会如此有正义感:“那你还想怎样?难道要弄死他?杀猫最多被批评教育,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啊。”

柯麓摇了摇头:“我干嘛要弄死他?赔上我一条命,划不来。我只是想小小地惩罚他一下,让他感受一下被羞辱的痛苦罢了。昊然他们三个希望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就在琢磨,怎么才能做到呢?”

杜昊然拼命点头:“对呀,以其人这道还治其人之身,天龙八部里的慕容复就会这一招,我们教训诸亮爸爸也应该这样,他才记得牢嘛。”

杜至刚气得大吼一声:“什么天龙八部、九部的,简直乱七八糟!一天到晚看这些鬼书,老子回去一把火都给你烧了!”

杜昊然脖子一缩,小声嘀咕了一句:“哪有什么天龙九部。没文化,真可怕。”

杜至刚平生吃了没文化的苦,一心盼着独生子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偏偏这个儿子贪玩任性,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让人操碎了心。虽然没听清楚杜昊然说什么,但看他表情就知道不是好话,顿时心头火起,抬起手作势要打。

柯麓忙拦住总经理,陪着笑脸说:“杜经理你别生气,让我把话说完。”

杜至刚本来也舍不得打儿子,顺势放下手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快说,快点说。”

柯麓道:“孩子们很有想法,他们说诸升荣既然喂野猫毒猫粮,那我们就让他也吃毒猫粮。”

此话一说,杜至刚急了:“柯麓!你说话注意点,明明是你给孩子们出主意,怎么现在又成了孩子们说喂他吃毒猫粮?”

柯麓能够理解杜至刚护犊子的心理,但总经理这副誓要把罪责全推到他头上的架势,也让他有了脾气,冷声道:“杜经理,我实话实说,你急什么?”

杜至刚眼睛一瞪,正要摆摆领导权威,却被儿子扯住:“爸!你别说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央求麓哥帮忙的,是我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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