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 / 2)

怎么才能压下去?

人不见了,沈奕彤的家人一定会报警,到时候怎么办?

那一瞬间,萧振伟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汇聚成一个——处理尸体。

他是公安干警,当然知道尸体的重要性。

沈奕彤脖子上有掐痕,体内可能有□□,只要尸体被发现,鲁成济的杀人罪名根本逃不掉。

必须赶紧处理掉!

埋尸?这荒山野岭万一有野狗野猫把尸体刨出来怎么办?

分尸、碎尸?鲜血淋漓地,万一尸块被人发现一样跑不掉。

唯一的办法,就是像送进火葬场一样,烧掉。

灰飞烟灭。

从此在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沈奕彤。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萧振伟便表现出了惊人的行动力。

他从厨房拿来过年熏腊肉的汽油桶、木柴,一开始点燃并不顺利,用汽油助燃之后,火势太猛一下子燎到了头发与眉毛,要不是脑袋缩得快,整个人都得变秃子。

将沈奕彤扛进杂物间,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被长头发遮了一半,夜色下真的像鬼一样恐怖。萧振伟顾不得害怕,一心只想快点把尸体处理掉。

可是,他没料到人会这么难烧。

从十一点烧到凌晨四点,大块骨头依然还在。

整个屋子都熏黑了,烟熏火燎、焦糊刺鼻,双眼被熏得火辣辣地痛,萧振伟只能先停了下来。

从屋子里走出来,夜鸟从头顶飞过,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叫声,瘆人得很。

一阵阴风吹过,萧振伟的眼睛痛得睁不开,心跳急促脚发软,扶着一棵树喘粗气。

回忆到这里,萧振伟的面色开始变得苍白,手脚微微颤抖。

察觉到他身体的细微变化,夏木繁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利光,轻声道:“你以为深更半夜、人不知鬼不觉?可是,抬头三尺有神灵,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你在焚烧尸体的时候,窗外的树看得见、鸟儿们看得见、野猫、野狗都看得见。你走出去,是不是感觉有什么勾住脖子?”

萧振伟打了个激灵,脖子一下子缩了起来。

“做了这些事,总得留下点什么吧?萧振伟,你还记不记得,从杂物间出来,你一身的烟熏火燎,眼睛通红,你把什么东西丢下来?”

夏木繁的声音清澈似泉水,带着股奔腾不息的活力。此刻她刻意将声音放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蛊惑人心的意味。

萧振伟被她声音所惑,那晚的恐惧感再次升上心头:“衣,衣服……”

夏木繁嘴角微微一勾:“你的夹克就是那个时候丢的,是不是?”

萧振伟的理智在告诉她,不能再听这个小女警说话,不能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可是恐惧感将他笼罩,不由自主地回应:“是。”

夏木繁再问:“是件什么衣服?”

萧振伟:“棕色夹克。”

夏木繁慢慢后退,拉开与萧振伟的距离:“你知道那件夹克在哪里吗?”

距离一拉开,那股蛊惑感便降低了许多,萧振伟渐渐理智回笼,他猛地一甩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夏木繁:“你,什么意思?”

夏木繁微笑,眼神却透着冰冷的寒意:“你4月12日晚上穿着的那件夹克,掉落在树林里的夹克,被一只怀孕的野猫捡了去,用它做了接生的垫子,我们帮你找回来了。”

夏木繁那冰冷的微笑,让萧振伟感觉到呼吸困难。

仿佛有什么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无法呼吸。

胸腔开始缺氧,脑子开始疼痛。

长久的沉默之后,萧振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然,然后呢?”

夏木繁腰杆挺直,居高临下看着他:“夹克上,找到了你的毛发与沈奕彤的毛发。”

末了,在萧振伟全身瘫软之前,夏木繁笑了。

“感谢DNA技术,是不是?”

她的笑容,落在萧振伟眼里,直如夺命的罗刹一般。

萧振伟的心理防线全面崩溃。

他没想到,自己百密一疏。

他明明把沈奕彤焚烧成一堆灰,为什么衣服上却会留下她的头发?

更要命的是,这件衣服怎么就被野猫捡走?

过去那么久的时间,这件衣服竟然被夏木繁他们找到了!

是不是真的,老天都看不过眼?

看不过眼他们把一个漂亮姑娘如此摧残?

那一瞬间,萧振伟眼前闪过沈鸿云浑浊的泪眼、周鸾凤悲伤的表情,还有沈奕彤低眉冷眼的不屑。

萧振伟知道,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他躲不过了。

即使他不承认,这些证据呈交检察院,最终法院也能定他的罪。

萧振伟长叹一声,颓然往后一坐:“我说。”

萧振伟的嘴撬开后,鲁成济再也无法抵赖。

萧振伟、乌通两人的口供都能证明,沈奕彤的确是鲁成济掐死。鲁成济面如土色,紧闭双唇,再也没有刚开始的笃定与从容。

夏木繁却没有轻易放过他。

眼前这个头顶微秃、眼睑浮肿的中年男人,离开官场的光环,也不过是个暮气渐沉却妄想抓住青春尾巴的无耻男人罢了。

他凭什么霸占沈奕彤?

他怎么能胁迫一个善良、内秀的女孩长达八年之久?

夏木繁长眉一挑:“罪证被沈奕彤捏住,所以杀人灭口?”

鲁成济摇头:“不是。”

夏木繁问:“那,为什么杀她?”

鲁成济继续摇头:“我不想杀她的。”

不等夏木繁现问,鲁成济抬起头,看着桌角,眼神怅然:“她是个好女孩,很温柔,写得一手好字。我自幼习字,看人先看字。她那一手字,秀美中自带风骨,令人一见便生出仰慕之心。”

做笔录的冯晓玉听得想吐,恨恨地“呸!”了一声。

龚卫国重重一拍桌子,怒意顿生:“你知道她有风骨,为什么要亲手折断她的脊梁?!”

鲁成济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把心里最隐秘的东西都说出来。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若不使些手段,哪里能够得到她?这八年里,我也想对她好,可是给钱,她不要;安排升职,她不屑;后来,我愿意离婚娶她,可是她却理都不理。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讨好她。”

夏木繁抬手阻止鲁成济继续表白,冷笑道:“什么爱?什么喜欢?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鲁成济没有反驳,但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并不认同夏木繁的观点。

“鲁成济,抬起头来,看着我!”

鲁成济被迫抬起头来,眼泡浮肿,更显猥琐。

身穿制服的夏木繁英姿勃发,眼中迸射出锐利的光芒,令鲁成济不敢直视,他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夏木繁嗤笑一声。

“你,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因为她无权无势,是普通老百姓,所以你才敢欺负她!”

“因为她善良,有软肋,所以你才敢要挟她!”

冯晓玉听到这里,怔怔出神。

沈奕彤真的很善良,她为什么留下的是胶卷?因为她不敢复印,怕连累复印店老板。她不敢冲洗照片,怕连累照相馆的人。

沈奕彤为什么不逃跑?因为她怕连累最好的朋友方媛媛。

沈奕彤为什么一开始不敢声张,因为她怕思想传统、为人老实的父母知道后难过。

直到她做出决定赴死,她才勇敢地安排好一切。她投稿童话、留下遗书,因为她觉得死亡足以洗刷身上所有脏污。

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

想到沈奕彤,夏木繁心中愤怒难消:“鲁成济,你知不知道,为了摆脱你,为了弄死你,沈奕彤自愿赴死?”

鲁成济怔怔地看向夏木繁,眼前闪过掐死沈奕彤前的异样。

她不像往日那样柔顺、冷然。

她那天表现得愤怒、暴躁、眼里充满鄙视,每一个动作都在挑衅她。

她把最毒的字句全都用在他身上。

——你就是个没用的男人!只有靠年轻女人的身体,才能支撑可笑的一秒。

——你已经老了,身体似枯树般腐朽,想要我嫁给你?做梦吧!

——你得到了我的人,那又怎样?我的心永远看低你。

——你的人,和你的字一样,处处都透着糜烂的气息。

沈奕彤太知道怎么惹怒他。

她甚至拿着帐本哈哈大笑:“看到了没?你只有通过钱,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你的世界,低俗可悲。”

“你拿走了我最美丽的年华,我恨你!你不要脸,我也可以不要脸!只要我沈奕彤活着一天,我就要告诉你妻子、你儿子、你爸妈,你身边的所有人。你,鲁成济,是个又老、又丑、又无能的可怜男人。”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