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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不错,余下的小菜要么果蔬即将过季,要么就是自己腌制的酸黄瓜,要么就是用料繁复成品却少得可怜,价格太高对不起食客,价格太低又不配时间,索性不上了。

陆小凤万分遗憾:“那也太可惜了,那道腌制的酸黄瓜特别对我的胃口。”

沈明月眨眨眼,笑道:“虽然剩下的菜不上菜单,但厨子可在这儿不会跑,你来的话可以找我,我给你开小灶。”

陆小凤应好:“沈掌柜真是爽快人。”

“好了好了,反正除了对我,沈明月的待客之道从没让人失望过。”司空摘星嚷嚷道,“我跟陆小凤还有事儿,七童要在你这等他大哥,你可得招待好他啊。”

“放心吧!”

送走了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沈明月本想让花满楼继续呆在雅间,不过被他以“坐在大厅里大哥比较好找”为由拒绝了。反正已经过了饭点,大厅的食客也渐渐减少,沈明月喊阿风给他续了茶水便由着他去了。

周围的声音渐渐没有头先那么嘈杂,花满楼自斟自酌,邻桌的对话时不时边窜进他的耳朵里。

“秋闱马上开始,兄台可要下场啊?”

“上个月我往岭南跑了一趟,嘿,那边的水果是真的丰富,个大且甜,要不是路上怕坏了我真想多带点回来。”

“隔壁贺家又添了个千金,满月酒的礼物我都备好了!”

“明儿我得去王屠户家买点猪肉,家里孩子就馋那口红烧肉,马上他就要入学了,可得多买点庆祝庆祝。”

花满楼微微一笑,他喜欢这样的烟火气,热闹生动,能感染所有人。

“奶奶,你先吃!”热气腾腾的面刚一端上来,小女孩就努力地伸长身子,把面往对面的老人面前推,同时将筷笼中的筷子一并递过去。

老人接过筷子,却没有吃,她将面替小女孩拌开,又推回孩子的面前:“奶奶不饿,你快吃吧,这可是你心心念念一年的明月楼的刀削面呀。”

“奶奶不吃我也不吃!”小女孩撅嘴。

老人慈爱地点点女孩的鼻尖,笑道:“不是你在家听着你娘形容流口水的时候了?快些吃吧,再不吃面就该坨了,这可是明月楼杨师傅的拿手刀削面呢。杨师傅是山西人,做面可是地道得很。”

“我不管,反正奶奶不吃我也不吃!”

“好好好,奶奶尝一口。”见拗不过小女孩,老人只能作罢。

“要一大口哦!”见老人果然挑起面吸溜进嘴中,女孩心满意足,“等以后我赚了大钱,我和奶奶一人一碗面!不对,是明月楼所有的菜随便点!”

看着不过一碗面也能如此满足的小女孩,老人摸着口袋里的铜板略有心酸,却笑呵呵地对女孩说:“我们小灵是个孝顺孩子,那奶奶等小灵赚大钱!”

小灵刚准备吃,又想起什么犹豫道:“可是娘没来,她没尝到,我可以分出一点给我娘带回去吗?”

听到小女孩的话,老人也犹豫起来:“可是我们没有带碗啊……”

“我们可以先借明月楼的碗,等会儿我再小跑送回来!”

“这……那我们问问掌柜吧。”老人叹口气,却也明白不同外面铺子几文钱一个黄泥烧制的碗,明月楼一个碗便要全家人半旬的开销。自己穿着破旧,掌柜的怕自己拿着碗跑了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同意将碗借给她们呢?但到底是孙女的一片孝心,老人也不忍心拒绝,于是只好将正在擦桌子的小茶叫来,提出了这个请求。

明月楼开张这么久,来往的大都是口袋中略微有些余钱的人,看着老人干净整洁却打满补丁的衣服,小茶倒也明白老人这是囊中羞涩,不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请求,她也有些为难,于是道:“这得问问我们掌柜的。”

花满楼坐在大厅,整个过程当然瞒不过他的耳朵,他感念小女孩的孝心,准备同小茶一起找沈明月,打算将祖孙二人的饭钱结了,再送他们两碗面,只是小茶还没走到沈明月跟前,柜台那儿却早就有人在同沈明月讲话了。

饭点已过,结账的人变少了,沈明月便在柜台核对上午的账。

“掌柜的,结账。”

抬头看一眼面前的人,来人沈明月很熟悉,是巷子西头卖杂货的老板,一个月少说也要在明月楼吃五回,是个老主顾了。

沈明月笑道:“李老板吃好了?一共是三钱七文,您给三钱就成。”

李老板却没着急掏钱,而是指指角落里的那对祖孙:“她们要了一碗面,麻烦沈掌柜也记在我的账上吧。”

沈明月好奇:“李老板的亲戚?”

李老板摇摇头:“邻居罢了。那家人老头因为风寒早早的没了,老太太就一个儿子,这不也因为前几年征兵惨死在了塞北匈奴人手里,连尸骨都没找回来。家里最后就剩下她们三个妇人,其中还有一个才八岁的孙女。不过她儿媳倒是个好的,老太太劝她改嫁她也不走,平常给人家缝补衣服赚点钱,艰难地拉扯着八岁的女儿,照顾着老太太,硬是把这个家给撑起来了。她那孙女也是个顶孝顺的,平日里烧火做饭给她娘分担了不少。只是家里没个顶梁柱,这日子到底是难过啊。我刚刚听着今天是她孙女的生辰,想带碗面给她儿媳。都是邻居,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一碗面还是出的起的。”

“我明白了。”沈明月点点头,“李老板还是付三钱就好,这顿饭我请吧。”

见小茶走近,沈明月吩咐道:“去让杨师傅再做两碗面,再加上几道我们的特色,装到食盒里一并给那祖孙送去吧。”

“哎!”一看到她们的心愿能实现,小茶特别高兴地应了声好,就飞奔向后厨了。

花满楼还没说出口的提议就这么咽下去,果然,最忌讳从别人那里听对对方的评价,何况司空摘星还是打趣儿居多,自己竟然真的会先入为主将沈明月同抠门联系在一起,明明爱财和一毛不拔是两码事。花满楼为自己将沈明月往负面形象上想而感到歉疚,反思着自己,暗暗告诫自己万不可随意听信旁人的话。

听着沈明月热情送走李老板后又重新响起的清脆的算盘声,花满楼失笑道:“沈掌柜倒是同我想得不一样。”

“觉得我真的像司空摘星说的那样一毛不拔铁公鸡?”沈明月笑道。

花满楼摇摇头表示歉意:“我只是没想到沈掌柜会送她们这么多。”

沈明月总觉得自己记忆力不好,若是让她将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一一讲述,那决计是没办法说个囫囵的,但若是有些场景触发,又能想起好多好多相关的事。沈明月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个烧饼,露出怀念的神色:“只是我小的时候也有人这么善待过我,看到那个小女孩就想着把这份善意传递下去。”

“哦?”花满楼笑着调侃道,“明月楼的掌柜也会有吃不起一碗阳春面的时候吗?”

“何止是一碗面,便是一个烧饼也是吃不起的。”见花满楼不相信,沈明月便细细地讲述了那段过往。

彼时正值冬天,再过几天便是小年,三九的极寒天气却不得不在外奔波让沈明月心里充满委屈,而这些委屈在听说钱袋子丢了后达到顶峰。

“那我们吃什么?”未及笄的沈明月还是个孩子,第一反应便是要饿肚子了。

对面的人穿着质朴随意,连日的奔波让他的鞋子衣服上布满尘土,若不仔细看定会觉得这是个庄稼汉子。庄稼汉子从腰带缝里摸来摸去摸出两枚铜板,捏在指尖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对沈明月道:“不然先吃个烧饼垫垫?待到了江南师父一定请你吃大餐!”

“可这里离江南便是快马也需要十日路程!”

画饼被戳破让庄稼汉子越发不好意思,于是只得强装凛然道:“行走江湖,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我们可是要做侠客的人,自然不应当在意这等小事!”

见沈明月只是沉默地盯着他,庄稼汉子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又待说些什么挽救一下形象,不过好在沈明月的委屈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才懒得理庄稼汉子的装模做样,抢过铜板来往旁边烧饼摊一拍:“老板,来个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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