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面东而死5（1 / 2）

学宫有四绝。围棋国手刘仲浦，人云观之下子如有神；草书大家王衍之，落笔如云烟；蓑衣二胡垂钓翁姜太吕，音律似萧萧晚秋夜雨、寒灯孤影；丹青上士齐玄风，其画尤善蛟龙似活物。

一声“剑起！”月光下有数十飞剑齐来，悬于齐玄风四周，阵阵剑气激荡如气冲斗牛，与三人发出的全力一击碰撞在一起。就这样相互抗衡了十息时间，随后一声巨响如天雷劈山，以齐玄风为中心，向四周爆开。三人尽皆被气浪掀起倒飞数十步之外，有近有远，倒地后口鼻流血。

待尘土散开，齐玄风周围满是落剑，一半品质稍次的，皆已碎裂，而其本人的气息是愈发的虚弱，双腿打颤，有些站不住脚。

三人看到齐玄风一副摇摇欲坠之态，重新提气，双腿发力，一起奔向齐玄风。

齐玄风止住身形，地上多出了几只带血的鞋印。眼见三人袭来，于是右手上抬，地上剩余之剑纷纷剑尖朝上悬空而起。吐出最后一口心气，随即右手向右一挥，全身旋转一周，二十余剑化作一列，带着惊人剑气从左往右环飞出去。飞剑首尾相接，剑气如一湖之蛟环游戏水，先后将三人宝甲破去，穿胸而死，惟余寥寥几剑钉在地上。

齐玄风无力放下右手，撕下身上一块布作带，顺了顺凌乱的银发，用带子系好后，再于腰间取下酒壶，以酒洗面，再饮一口梅子酒，缓步移至一处半损土墙。于是靠墙席地而坐，双眼痴痴的望着东方，含笑气绝……

我心之系于故乡，当面东而死。

黎明破晓，天刚微微亮，沉睡许久的狗蛋儿突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屋内圆桌上有昨晚买的酒且趴睡一人。摇了摇昏胀的脑袋，似是记起了什么，于是猛地起身，抱起酒坛推门跑出去。

出了酒楼往城外跑去，一路上看到许多人围观一群被烟熏火燎过的人，时而指点议论。有人心生同情，给予些吃食给那些遭了灾的人；有些人则面无任何神色，只是冷眼旁观；而最后少部分人则是肆意打量，看着那些人时而发笑，不知道今日过后，又会有什么好货色被买进家门为奴为仆。

越往城外走人越多，其中有些人还认识，只是都低着头，没了打招呼的心思。狗蛋儿死死抱着酒坛，看着眼前的巷子，熟悉而又陌生。被烧焦的尸体散发出的味道令人作呕，往日的欢声笑语已不复存在。

狗蛋儿走进巷子，脑子一片空白，神情麻木如行尸走肉，到处搜寻也不见要找的人，最后在梧桐树那里找到了靠墙坐地的齐玄风。

看着眼前人始终望着远方不肯闭眼，或许自己早已知道答案，只是不愿相信。

那女子一行四人也来到此处，看着满地的剑与尸体，其中的绿裙少女忍不住呕吐起来，吐了好一会儿才好受些。

四人找到自己的佩剑，看着跪地的少年，不知道说些什么，谁都知道这对于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再说，对于行走江湖，看惯了生离死别的人来说，只要不是至亲好友，或许只是眨眼睛就忘了。

狗蛋儿抹下齐玄风的双眼，想要背走埋葬，一试过后，发现自己背不动，还是那女子让同行两位弟子于城中买口棺材，帮忙下葬。坟葬于山丘，坟头向日出。

一个夜晚失去了所有重要的人，狗蛋儿并没有哭泣，或许是心伤到了极致。齐先生和幺妹一家以及许多玩伴都不在了，家也没了，往后又只剩自己一人了。 狗蛋儿于坟前九叩首，起身将满坛梅子酒尽倒于坟前，又转身朝四人一拜，道：“多谢几位侠士帮我埋葬亲人，买棺材的银子我会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