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丹青引67(2 / 2)

  头顶的太阳明晃晃地苍白着,七角梅花的冷香在身侧,仿佛某种宿命的悲伤。

  一直走,一直寻找,一个月又一个月过去了,李八郎仍然不肯放弃,他按照记忆中的模样,在椿木纸上画出了那个人的样子。

  妙笔丹青,栩栩如生,画中人把盏豪饮,白衣翩若惊鸿,笑容慵懒如春日海棠。

  “见过这个人吗?”

  “没见过。”

  “请问一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没有。”

  ……

  李八郎拿着画像问了许许多多的人,都说没有见过。终于有一天,他遇到一个下山打水的和尚,对方看过画像,深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这画上的施主……我倒是见过。”

  李八郎又惊又喜:“师傅,他人在哪里?请带我去找他!”

  和尚带着他穿过林间小道,趟过清溪,停在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僻杂草地,指着一座青青的坟冢,遗憾地摇摇头。

  他来晚了。

  他跋涉千里,马不停蹄,终究还是来晚了。

  当日皓月当空、携手同游,满池都是月华;当日意气风发、年少对酒,满树都是繁花。仿佛永远不用担心酒会尽、弦会断、人会分离。

  可如今却只有青青的坟冢,孤鸿的哀鸣。

  李八郎在坟前枯坐了整整三天。他带了琴过来,也带了酒,可是再没有人陪他对坐听琴,再没有人与他共饮。

  第四天,山野之间不知哪里传来幽怨的琵琶声,岭南多迁客,只怕是哪个官宦之家的姑娘在弹着琵琶轻唱,字字断肠。

  李八郎茫然地转动视线,循着声音的方向,模糊的视线中山川重叠成画,耳边突然响起当日的琵琶声。

  那时杯中酒满,灯火璀璨。

  “我新买来的琵琶。”那人得意洋洋地说,“来来,我来弹给你听。”

  “……”原以为他的琵琶和他唱歌一样难听,李八郎已经做好了捂住耳朵的准备,却突然听到欢快如珠玉的音阶。

  琵琶音那样潇洒,像是春意闹腾的枝头,花开雾散,像是秋天坦露的溪水,鱼跃雁飞。

  “弹得好听吗?”那人兴高采烈地问。

  “凑合。”李八郎言不由衷地说。其实,弹得真心不错啊……

  “这把琵琶很漂亮有没有?”

  “嗯。”李八郎将琵琶拿过来看了看,发现这竟是一把紫檀木琵琶。人说,龙死后,精魂会栖居在紫檀木上。

  “但愿我能死在这把琵琶上。”李八郎随口说,龙与人不同,并不将死生视为大事。也许,这把紫檀木琵琶,是他最好的葬身之地。

  当时,那人说了句什么话,李八郎没有听清。

  时过境迁,如今阴阳相隔,李八郎却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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