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题菊花33(2 / 2)

  他不是不能禀报圣上,让金吾卫们来把这个在慈恩寺外杀猪,打扰佛门清修的少女赶走。

  但,这万丈红尘滔滔,真正美好的东西总是少之又少。

  慈恩寺,念慈母之恩……七重佛塔未必比得上一朵花。

  还有些东西,佛曰,不可说。

  没有人知道,方丈和尚在出家之前,欠了别人的赌债,不得不抛下妻子和襁褓中的女儿逃走,后来出家做了和尚,万事皆空。

  郑连城让祝静思来慈恩寺看的,不是花,而是人。

  从岭南来的一个同乡在慈恩寺上香时,认出了那个曾经叫祝铸的铁匠。同乡把消息带给了郑连城,带着一双儿女艰难度日的郑连城却什么也没有说——说了又能怎样呢?

  当初他挥汗如雨地打铁,而她采菊东篱下,为他酿酒的那一段欢喜的小时光,有颜色,有香味,有真意……而如今,欲辨已忘言。

  那时,她边采摘菊花边笑着摇头:“为何菊花只在秋天开?多孤单寂寞。若是能和桃李一同在春天开放,就好了。”

  “这还不容易?”他哈哈大笑,一口应承下来,“娘子,明年春天,我就让这满院的菊花开!”

  到了第二年春天,菊花没有开,他却已经背井离乡地逃亡。

  她默默地收拾着家里与情感的残局,麻木地承受着生活给她的磨难与摧残。直到有一天,在铁铺的废料中,她无意中发现许多打成菊花模样的铁片,有的栩栩如生,有的还是半成品,可都被水浸湿生了锈,破破烂烂地堆在墙角。那一刻,她突然掩面痛哭。

  其实他不懂,他一直不懂。

  最美的花不是只有春天能开,哪怕是寒冬冰雪封山,只待两人一朝相逢,便可心花怒放。

  她要的……并不是花开的奇迹,只是他回来而已。

  方丈久久站在雨中,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七

  两人冒着雨,慌慌张张跑回来,刚进府中,却看到庭院中有人打着伞在等他们。

  裴昀高兴地叫了一声:“老师。”

  “张先生!”祝静思的眼里也满是惊喜。

  “都进屋把头发擦干,别着凉了。”张九龄一身单薄的青衫濡湿了雨水,神色是祝静思熟悉的温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样子却似没有多大的变化,身姿挺拔如雪松,眉眼温润如月华。看到两个孩子手拉着手跑回来,他却不问也不说,只是微笑看着他们。

  “夜雨风凉,老师你身体不好,也快些进屋去。”裴昀立刻上前接过伞,不由分说把张九龄扶进去,少年的个子已经比老师高了,此刻的举止却仍然有几分孩子气。

  看着他们师生同行的侧影,祝静思也觉得温暖。

  天若有情天亦老……他们都长大了,张九龄却没有老去。听说他当年也曾经向一位女子提过亲,却终未成佳话,于是这些年,他始终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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