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目混珠_分节阅读_第69节(1 / 2)

  所幸的是,这世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孟渔,他在等,不会太久,这一回不再是他在强求,而是孟渔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

  “香甜可口的热乎软糕来咯——”

  小贩的吆喝声嘹亮高亢,从街头传到街尾。

  “大哥。”孟渔拦住小贩,紧张地问,“前头发生什么事了,那么多人?”

  “来了个有名的木偶团,人人都在占位,你要是想看,得早些去才好。”

  孟渔向小贩道了谢,拧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他现下穿着最朴素的蓝灰色布衣,头发只用发带束起,身上值钱的东西早就找当铺卖了,只要不出风头,混在人群中很不起眼。

  这是他离宫的第三日,再走上半天就可以出城了。

  孟渔做好了东躲西藏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出走似乎并未引起任何风波,既没有通缉令,也没有盘查的官兵,仿若无事发生。

  难道傅至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终于决定放过他了吗?

  他找了个馄饨摊坐下来,打算填饱肚子再继续赶路,左右前后桌挨得极近,其余食客的谈话声时不时飘进孟渔的耳朵里。

  蒋文峥果然被扣押在了宫中,但新帝并未对外公布他的罪状。

  “我舅舅在宫里当差,偷偷跟我说二王爷被关起来,不让任何人探视。”

  “这几个月陛下处置了几个官员,想来跟此事有关。”

  “那么,是要……”

  食客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孟渔一口馄饨含在嘴里咽不下去。

  蒋文峥的处境可想而知,但这并不是他造成的,他无需为此担责。

  孟渔觉着不能再听下去了,身体却不听使唤,继续牢牢地黏在凳子上。

  “你有所不知吧,听说小殿下打碎了陛下心爱的梅花烛台,陛下为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罚他往后每日在庭院里跪一个时辰,跪足一月,太妃怎么求情都没用。”

  “那小殿下不才八岁吗,天寒地冻的,这么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可不是吗,这才第三天就发起了热,陛下真狠心,让他带病跪着,依我看,小殿下是二王爷的儿子,陛下这是要永除后患了。”

  孟渔猛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引得说话的两人注目。

  他眼前微微发白,唇瓣微张似要问些什么,但最终用力地咬住了牙,丢下两个铜板匆忙离去。

  几位食客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挥挥手,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上孟渔的步伐。

  大风乍起,吹乱孟渔的发鬓,他一刻不停地冒风前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管与自己无关的事,蒋文峥是死是或,蒋嘉彦是跪是病,都非他所能决定。

  傅至景哪来的心爱的梅花烛台?

  分明是借题发挥,竟丧心病狂到连一个八岁小儿都不放过!

  可傅至景连弑君杀父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区区一对蒋家父子,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蒋文峥当真有罪在身,不告之天下他意图谋逆已是帝王最大的仁慈。

  闷头前行的孟渔与牵着小孩赶集的妇人撞了个正着,藏在袖子里的物件叮啷掉在地面。

  他急忙忙弯腰去捡,将发黑的银镯抓在了掌心,又连声致歉。

  妇人倒没有责怪他的冒失,蹲下来来温声问孩子,“有没有撞疼哪儿?”

  小孩约莫两岁出头,走路还不大稳,奶声奶气地回:“没有。”肉乎乎的小手一指,“娘亲,我要吃糖。”

  妇人高高兴兴地将孩子抱在臂弯,“好,娘亲给你买。”

  孟渔看着母子俩,只觉得这一幕何等熟悉,二嫂离世时嘉彦也是个年纪,一家人和乐融融羡煞旁人。

  他想起那年夏月,他亲手筹办嘉彦两岁的生辰宴,将刻了“平安”的银镯子戴在嘉彦的手腕上,祝他“岁岁平安,百事大吉”。

  典当衣饰换作行路的盘缠时,他摸到不知何时塞在他怀里的异物,拿出来一看,他多年前送出去的银镯子居然回到了他的手里。

  孟渔本该把这无关紧要的东西一并当了,犹豫再三还是将饱含祝福的镯子留了下来。

  他模糊地察觉到蒋文峥将此物还给他的深意。

  可是二哥,你如何能够笃定在你事败后以我的能力能保住你的儿子?

  自由就在眼前,他绝不半途而废,孟渔摒弃万般念想,坚定地迈开脚步。

  城门熙熙攘攘的过客无数,守城的禁军直挺挺地正在站岗,孟渔深深地吸一口气,如同所有步履匆匆的行人般接近城门。

  只要出了这扇门,往后天地宽广,他可以去往任何一条通衢大道。

  没有君主、没有皇权、没有傅至景。

  孟渔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一道惊呼声叫住了孟渔,“小鱼?”

  他身形一顿,动作迟钝地回头,多日不见的蒋文慎坐在轮木椅,神色既惊又喜地看着他。

  见他巍然不动,蒋文慎很慢、很慢地站了起来,扶着城墙姿态怪异地朝他走来。

  他看着蒋文慎的双腿,耳边乍然想起馄饨小摊上食客的对话,傅至景罚蒋嘉彦带病跪在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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