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目混珠_分节阅读_第55节(1 / 2)

  一个跛了脚的、行为失常的、无权无势的王爷,活着只会受尽白眼。

  他想起九哥离开后,二哥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为孟渔报仇。

  心底一个声音驱使着他提着剑冲进了傅至景的寝宫里,“杀了他,杀了他,杀了害死九哥的罪魁祸首。”

  这句话沉寂了几年,今夜再次在他脑中敲锣打鼓。

  蒋文慎瘦削的两颊肌肉绷紧,双眼因为滔天的愤恨微微鼓出来,手背和脖子上的青筋涌动,死死盯着傅至景那张同样被怒火扭曲的五官——他们的眉眼越发相似了,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路径。

  千钧一发之际,孟渔抱住了盛怒中的傅至景。

  犹如一道温泉流淌过傅至景被烈火焚烧的五脏六腑,将他从失智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你不要生气。”孟渔怯怯地扬着脸,竭力压下眼中的惊惧,露出个有点讨好的笑,“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孟渔小心翼翼的表情让傅至景的心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痛感直钻到最深处去。

  蒋文慎也一瞬间梦里惊醒似的,跌坐回轮木椅,因忍痛站立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重逢后,孟渔初次主动地握了新帝的手,求道:“我们回去吧。”

  我们——这个词极大地减少了傅至景的不悦,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来,竟真的应了。

  孟渔亦步亦趋跟着傅至景往外走,听见蒋文慎喊他,“九哥。”

  蒋文慎说:“不要走。”

  “我好想你。”

  “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那种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悲伤语气让孟渔忍不住回头。

  蒋文慎满面泪水,从轮木椅跌落,半走半爬要挽留他。

  一股尖锐的痛意在孟渔的心口炸开来,痛得他走不动道,痛得他明明还不知道过往,却爆发出悲恸至极的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傅至景被他吼得愣了下,“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孟渔剧烈摇头,泪水滚滚而落,反复呢喃着“我不知道”。

  傅至景顾不得太多,将人打横抱起,边往外走边道:“宣张太医到太和殿。”

  太和殿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原是因今日当差的宫人失职看不住少君,新帝下令皆仗责十大板以作惩戒。

  傅至景抱着孟渔抬步进殿,见孟渔愣愣地看着行刑的画面,厉喝道:“别打了,都停下。”

  宫人急忙谢恩,带着伤连滚带爬各自回岗。

  张太医给孟渔号脉,查不出什么究竟,仍是只能开些凝神静气的方子。

  孟渔已然安定下来了,靠在床沿垂着脑袋不说话,偶尔听见宫人轻哼一声,想起方才进殿时的画面,很是愧疚连累了他们,半晌嗫嚅着说:“是我执意要出去,跟他们无关。”

  傅至景不搭腔,“来,把药喝了。”

  孟渔急道:“真的不关他们的事……”

  对上一双寒星似的眼,噤声。

  傅至景这才道:“失职就得罚,否则要规矩有何用?”

  “那你为什么不罚我呢?”孟渔神色激动,“我的错凭什么要别人来承担?”

  此言一出他愣了愣,无声在心底问自己:他真的错了吗?

  傅至景淡淡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朕不会罚你呢?”

  这话自然只是吓唬孟渔的,见孟渔紧张地抿紧唇,傅至景接着问:“你为何会去找十二弟,朕要听实话。”

  “我……”孟渔避开他锐利的眼神,“我好奇。”

  “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新帝沉声重复,“朕要听实话。”

  孟渔鼓起勇气与他对视,问:“他为什么叫我九哥?”

  这下反而把傅至景给问倒了,他慢慢松开孟渔,几瞬后说:“等你什么时候记起以前的事,你自会明白。”

  以前的事,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孟渔穷追不舍,“现在不能告诉我吗?”

  告诉你?说是我百般欺骗诱你上京冒认皇子,我自以为是没能救下你的性命……撕开往事,尽是不堪回首的肮脏。

  傅至景沉默片刻,叹道:“从前是我不好,朕做了许多不可挽回的……”他没把话说完,看着放在案桌上的药汤,忽道:“撤走。”

  宫人不敢有异,把药碗端了出去。

  孟渔迷蒙的脑子不知何时开窍了许多,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睛。

  “朕登基之后,下令免去十二弟的罪责,恢复他的自由身,是他赶走了所有的宫人,执意住在宣春殿。”傅至景缓缓道,“他今日这般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也不能什么事都往朕的头上推。”

  这句答的是孟渔方才撕心裂肺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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