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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至少目前,他们的相处还算愉快。
比在那个家里要舒服。
全蓁说完,非常豪迈地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梁世桢扫去一眼,他神情仍旧高高在上,面前那杯子他碰都没碰,唇角若有似无勾了勾,漫不经心道,“我不喝这的水。”
全蓁心道,不无情但是依旧难搞,她面无表情哦一声。
梁世桢好似没看到她那表情,继续说,“我劝你也少喝。”
“为什么?”全蓁不理解。
梁世桢挑一下眉,不知是不是故意,缓缓吐出一个字,“油。”
全蓁:“……”
一开始没感觉,但现在被梁世桢这么特意点出来,全蓁忽的察觉自己手底下黏黏糊糊,好像餐具完全没有洗干净。
这顿饭的胃口彻底被这一句话浇灭,全蓁最终也没吃多少,大概是他今天太过好说话,她难得露出几分颓丧神情,懊恼道,“您其实真的不用告诉我的……”
大概是要来医院的缘故,她穿得很严实,方才在店里被半吊子空调一吹,刚出门便开始出汗,那被辣激过的皮肤里泛着粉,鼻尖一点莹莹汗珠,欲坠不坠。
梁世桢很快别开目光,烟雾缭绕中,他指尖捻了捻,轻笑一声。
自这天之后,家里的桌上便相应多摆了几道川渝菜系。
梁世桢从未吃过,但这根本不妨碍全蓁胃口。
两人的菜泾渭分明,分布于餐桌两边,就好比他们这两个人,明明口味偏好完全不同,根本不可能产生交集,现在却阴差阳错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孽缘。
一周后,医院的体检报告如期寄至家中。
全蓁虽表面不在乎,心底其实也有点担心,这些年,年轻人身体差几乎已成为社会共识,此前期末周亦有学生险些因熬夜过度而丧命。
她这次险些晕倒,也不知是不是身体给她发出的警告,全蓁无法判断,所以收到第一时间就拆开查看了。
好在没什么大问题,报告最后只建议她定期复查,并说她体重偏轻,需要适当增加锻炼,提高免疫力。
全蓁缓缓松口气,思索过后,她果断战胜惰性,很快谨遵医嘱,将锻t炼提上日程。
别墅一楼就有健身房,里面器材齐备,但全蓁没有运动经验,担心贸然无氧动作不标准反而损伤自己,便决定从最简单的跑步开始。
她速度调得慢,每天早晚各跑一段时间,没特地计时,单纯量力而行。
这样坚持一段时间后,全蓁渐渐觉得有些枯燥。
她本就不喜欢运动,现在纯粹是为锻炼身体,但若锻炼的过程太枯燥,实在也有点影响积极性。
郑姨经过,见全蓁那不情不愿的表情,笑着说,“太太,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们年轻人,你跑步就跟世桢一起去山上跑好了呀,干嘛一个早上早早出门,一个晚上在家里这个表情呢。”
郑姨遥想当年,自己新婚明明不是这样的。
难道现在时代真的变了?
郑姨那话确实给了全蓁一些灵感,在家里运动无聊,还可以出去的嘛。
而且在哪里跑不是跑。
第二天一早,梁世桢刚出门,便见到穿着睡衣的全蓁。
她似乎没怎么睡醒,一边向他打招呼,一边泪眼朦胧打哈欠。
梁世桢的颜色体系非常单一,永远都是黑白灰。
但若仔细观察,便知这些面料虽颜色相似,却各有各的不同。
眼下,他便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运动装。
因他肩宽腿长,容貌出色,这衣服穿在他身上便有股难言的贵气。
清晨浅淡光线中,他神情冷静,倚在楼梯旁居高临下扫眼精神不振的全蓁,问,“做什么?”
许是刚刚起床的缘故,他那嗓音听起来格外磁沉,这比当初沈令伊保存的知名男星起床唤醒铃声还要悦耳。
全蓁瞌睡不由去掉大半,然而一张口,还是忍不住先打了个哈欠,“梁先生,请问我能跟您一起去跑步吗?”
说完,没等梁世桢开口,全蓁便扔下一句“稍等”,转身将门带上。
她换衣速度其实很快,但不过简单涂个防晒再出去的工夫,门外却已是空空如也。
方才梁世桢站过的位置只剩一抹晨曦。
而他早已无情离开。
与此同时,全蓁收到了他发给她的第一条微信。
「我不等人。」
「你先做到准时再说。」
第18章
梁世桢的微信头像是一片纯粹的看不出层次的黑,全蓁加上第一时间曾点开试图观察过,最终发现在黑色边缘,隐约坠着两颗不甚明晰的星星。
全蓁由此猜测梁世桢或许是位天文爱好者。
但这猜测很快便被她自己否决。
搬进来这样久,她未曾在家中见过任何望远镜的踪影。
何况他看着也不像是这么有闲情逸致的人。
全蓁猜不出便也没再纠结。
反正他们只是同居一屋檐的陌生人,点头之交而已。
眼下,这位“点头之交”发来的话语更是将前几日信誓旦旦同他道歉,声称他实则并未那样无情的全蓁衬托得好似一个……
算了,她站在楼梯口,闭一下眼,深深呼吸。
片刻,全蓁转身将门关上,拿上水瓶,自己下楼。
刚至楼下,忽见郑姨自门外进来,她看眼预备出门的全蓁,笑着说,“太太,你身体弱,吃点早餐再去吧?”
梁世桢习惯空腹,郑姨这个点一般并不会出现。
全蓁稍有疑惑,但念及她讲得有道理,便依言坐下吃了点东西。
她起得早,胃口不佳,半杯果汁加溏心蛋耗去将近一刻钟。
郑姨收拾间隙,几度想开口,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自二十出头便来到梁家务工,如今几十载过去,她成为这个家中遗留下来的老人,虽被唤作一声“郑姨”,身份地位不同往日,但本质上,她还是在主家手底下讨生活。
梁世桢敬她,她却不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全蓁全然不知,因为自己跟梁世桢前后脚出门,郑姨便已忧心忡忡将自己半生都回顾遍,她兀自吃完,走去一楼盥洗室将手洗了洗,挎上水瓶出门。
这是她自搬进这里后第一次这么早出门。
薄暮晨曦,天边刚翻过一轮鱼肚白,稀薄日光将一切笼罩。
眼前花园花卉众多,四季不败,眼下正大片盛开的是一丛淡黄色的玫瑰,这花香气不若寻常玫瑰那般馥郁,细闻之下有些淡,但若有似无,如影随形,好似山雾清岚,直到推开门,跑出几米,仿若依旧能闻见。
全蓁对这里不熟,但好在进入主路,沿途便时而能见到附近居民。
这是一片以安静著称的豪宅区,统共不过二三十栋,居住者非富即贵,哪怕只是出门锻炼,全身上下依旧精英气质十足。
在这群人中间,全蓁稍显稚嫩的面庞便有些过于引人注目。
她不过才快走没一会,便有位打扮时髦的公子哥将她拦下。
男人模样风流,衬衫没好好穿,胡乱解开几颗扣子,将好好的V领硬是穿成深V,他开了辆风骚气质拉满的红色法拉利,车型夸张,面上架着副同样夸张的黑超,车内鼓噪乐声节奏感拉满。
见全蓁停下朝他看过来,他将墨镜一拉,绽放招牌笑容,“美女,跑步呢?”
全蓁微蹙一下眉,心道这人好自来熟,于是没理他,将脸别开。
这人却误解她是在欲擒故纵,被拒后反更来劲,宛如一块粘皮糖,就这么放缓车速,慢慢跟在全蓁身后,甩都甩不掉。
全蓁心下慌张,眉头皱得更深,犹豫是不是该给谁打个电话。
毕竟这地方虽治安不错,不太可能发生恶性事件,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女性单独外出莫名其妙被尾随,换做谁都得害怕。
想了想,她朝旁边退两步,将梁世桢拿出来当武器,冲车内那人威胁道,“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谁知那人竟全然不害怕,一手托腮,眉梢扬了扬,倚在车窗上,悠悠问,“喊谁啊?这的人我都认识,没见过你呗,故意跑这来钓凯子的吧?”
这话侮辱性极重,全蓁面色冷下来,“我老公真的在附近,我警告你,你刚刚讲的这句话已经构成诽谤。”
“那你可以告我啊。”那人不知是觉得有趣,还是觉得全蓁这股倔强劲有点意思,唇角笑容加大,无赖道,“要不要我帮你推荐律师?”
他太过肆无忌惮,就好像全蓁如果真的告,他也全然不怕。
她猜测这人应当是哪家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真打官司她讨不到任何好处,索性不欲纠缠,转身便准备离开。
谁知刚转过身,脚步一顿,她视线内出现一线熟悉的身影。
梁世桢逆着光,两手抄兜,身高腿长,也不知听去多少,他隐在树荫下的神色晦暗不明,无声予人威压。
与此同时,车里男人也发现了梁世桢的存在,他面上轻佻顿收,现出两分惧意,局促喊了声,“梁总。”
两人显然是认识的。
但梁世桢根本没看他,那目光越过去,落在全蓁面上。
她换了身浅粉色的运动服,估计是被气的,脸色瞧着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