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 2)

空气里一股凛冽清香。

梁世桢接过湿巾,低眸慢条斯理将手指擦净。

擦完后,他抬头看她一眼,语气稀松平常,“你怎么在这?”

全蓁淡声回,“跟朋友过来玩。”

梁世桢微微颔首,大概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关心。

一旁,跟他一道出现的叶怀谦倒是意味深长朝全蓁看了眼。

这些年,梁老爷子掌控欲越来越强,面对这个势必会超越他的孙辈,他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强势。

梁世桢分明无心婚姻,但梁老爷子置若罔闻,反倒隔三差五命令他去见一见那些女孩子,若是不见也简单,将人叫到家里来便是。

其背后用意值得深思。

方才包厢内,叶怀谦问梁世桢,日后准备怎么办。

梁世桢但笑不语,但那神情分明是已寻到良策。

他于是也没再问。

没曾想一出门便有惊喜。

叶怀谦目光在全蓁身上落定片刻,之后,他看到什么,蓦地冷笑声,那目光便转至全蓁身后的沈令伊面上。

他长相偏阴郁,眼睛狭长,盯着人看时会叫那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何况现在还是在暗处,叶怀谦看起来便更加可怕。

沈令伊心虚,不敢看他,虽别过头,身体却还是莫名打了个寒噤。

从清吧出来后,全蓁与沈令伊分道扬镳。

梁世桢提议送她回去。

两人刚达成协议,全蓁便也没拒绝。

她做事不喜欢拖拉,这次索性报的是家里的地址。

她跟梁世桢的事情,家里越早知道,她的生活便能越快恢复平静。

全蓁下车时,倪曼婷和全耀辉正并排在楼下散步。

全耀辉没认出她,还是倪曼婷看着不远处的人影,犹疑着问,“那个人,是不是小蓁啊?”

这段时间,全蓁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这个点往家跑,倪曼婷差点以为自己活见鬼。

谁知全耀辉看了眼,发现还真是,他轻咳一声,正准备说点什么,张口之际,蓦地发现自己女儿身旁站着个器宇不凡的男人。

男人与男人之间亦存在某种磁场,全耀辉只凭气质与车便立即判断出这人不简单。

目光反复在两人身上打转,那呼之欲出的责问变成一句明晃晃的试探,“小蓁,这位是……”

全蓁仰头看眼梁世桢,他比她高出一头,这下意识的仰望泄出些许刻意展露的依赖。

梁世桢不动声色回望,默契抬手,虚虚揽了下全蓁的肩。

少顷,他微微倾低身,坦然以晚辈姿态开口,“叔叔阿姨您好,我是全蓁的男朋友。”

“什么?”倪曼婷愕然,“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全蓁微笑,“现在知道也不晚。”她被梁世桢拥着,直视面前两人,淡t声补充,“因为我们过段时间准备去领证。”

到家后,全蓁无可例外遭到盘问。

全耀辉受到极大冲击,胸腔起伏,“领证?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这事我为什么现在才知道?还有,这个男孩子是哪家的,你们怎么认识的,谈朋友多久了?”

全蓁懒得回,反正该知道的全耀辉迟早都会知道。

她默然从冰箱拿了瓶水,转身回房。

全耀辉见她没反应,又气又无奈,半仰在沙发上深呼吸。

倪曼婷追到门前,做好人打圆场,“小蓁,你不要怪你爸爸着急上火,你们现在年轻人也是,不声不响主意这么大……真是太突然了。”

她有私心,三言两语将全蓁这一举动定性为主意大,冲动行事。

全蓁笑了笑,淡声回,“突然吗?我觉得还好。毕竟你们让我跟孙骞接触的时候,不也没提前通知?”

倪曼婷没料到她扯回孙骞,张了张嘴,说,“小蓁,你不能因为不想跟孙总接触,就随便找个人回来应付我跟你爸爸是不是?结婚是你这辈子的大事,还是慎重为好。”

“你们也知道这是我的事?”全蓁故作惊讶状。

倪曼婷连番被怼,下不来台,索性自暴自弃道,“算了小蓁,我说不过你,你们年轻人念过书,嘴皮子厉害,我比不上。”

倪曼婷总有这些小聪明,别人聊事情她讲人情,人家讲人情她扯辈分,总之你谈天她答地,转移话题有一手。

全蓁看破不说破,随手将门关上,隔绝聒噪声响。

她这间房的上一任主人是母亲舒兰茵,那时候她跟全耀辉的关系已经很不好,两人分居多时,几乎不怎么讲话。

后来倪曼婷大肚子进门,家中需要收拾出一间新房给未出世的小生命,全蓁主动将自己房间贡献出来,为的就是搬进这里。

舒兰茵有洁癖,全蓁想,她应该不愿意自己住过的地方再住进外人。

全蓁暂且没有多余能力,只能先为她做到这一步。

入夜,月光自窗隙洒落,照在书桌上。

全蓁翻来覆去睡不着,揿开床头灯,从那桌子底下夹层取出一方小木盒。

那里装着舒兰茵留给她的一块玉佛。

男戴观音女戴佛,上好玻璃种雕刻出的弥勒佛慈眉善目,天生悲悯。

全蓁将玉拿起,腕间银镯好似共鸣般响了声。

据舒兰茵所言,这块玉佛是他人所赠,但具体是谁,她并没有来得及告诉全蓁。

上一次她郑重将其拿出,还是在全蓁十三岁那年。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那时记忆早已消散,她只隐约记得是随母亲去见了什么人,可不知是时间不凑巧,还是对方故意为之,她们从下午等到天黑,那人也未曾赴约。

舒兰茵那时身体很差,近乎强弩之末,舟车劳顿后疲容很明显,全蓁用弱小身躯同她相互支撑,隐约察觉一丝别离的痛楚。

小姑娘不大能藏事,趁母亲去洗手间,躲在花丛后抹眼泪,正哭得伤心呢,一只骨节分明手掌递来一方干净手帕。

夜有些深,清幽晃荡。

大概是跟今晚一样黑黢,全蓁脸上挂着泪,看不清脸,只听到那手帕的主人同月光般冰冷无情的嗓音。

他说,“别哭了,很吵。”

第二天,全蓁照常去学校。

她没有去图书馆,而是抱着书转道去隔壁行政楼。

港城学院有不少勤工俭学项目,虽然报酬不多,但胜在清闲,很受学生欢迎。

全蓁这学期主要负责值班以及处理一些突发状况。

但现在是期末周,基本不会有人过来,她乐得清闲,坐在办公室内专心复习功课。

“咚咚咚——”

不知多久,门被不轻不重敲响三下,全蓁下意识回头,“请问有什么——”话说一半看清来人,她赶紧站起来,两手垂在身侧,毕恭毕敬道,“陈老师好。”

一间办公室两张座位,一张给学生,另一张给老师。

陈瑜大部分时候都不来,哪怕算上这一次,全蓁这学期见到她的次数也绝对不超过五次。

她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肉眼可见有些局促。

倒是陈瑜很自来熟,看她两眼笑笑,“傻站着做什么,我就过来看看,你该干嘛干嘛去呀。”

全蓁这才坐下,继续看书。

陈瑜看上去比全蓁大不了几岁,说话做事甚至还没她稳重,全蓁不过才翻几页书,她便两手托腮喊住她,“哎,你叫全蓁是不是?”

全蓁放下书,点头嗯一声,“怎么了,陈老师?”

陈瑜八卦,“有冇男朋友?”

全蓁面露犹豫,她跟梁世桢的关系早晚会结束,虽说不必刻意隐瞒,但以防以后分开解释起来太麻烦,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她摇摇头,回,“没有。”

陈瑜不疑有他,听到她否定眼睛反而亮了亮,接着问,“想不想谈恋爱?我给你介绍好不啦?”

全蓁抿抿唇,不知话题怎么突然进行到这一步,她有点懵,“啊”了声,“什么?”

“男朋友呀。”陈瑜眨眼,开启洗脑模式,“你现在这么年轻,天天窝在这念书有什么意思,青春可就这几年,再不挥霍可就没啦。”

陈瑜说完将手机递过来,“你看,这我弟,是不是还挺帅,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帮你们牵线拉桥!”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