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晰了一瞬,或许只是幻觉,他好像又看见了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双唇微抿,两颊显出盛蜜的梨涡,眼底含着悲悯,霜白色剑柄拨开如血残阳下的野草丛,朝他伸来一只手。

和?看别人没什么?不?同,像可?怜一只流浪猫一样,他平生最痛恨的眼神,像在看他,眼里又分?明没有他。

可?是他想不?起自己?究竟有没有抓住那只手,毕竟,那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大雪纷扬,寒风卷走了不?起眼的小纸片,薄的,圆的,黄色的,像一轮小小的月亮。

法阵完成使?命,金光闪烁几下,彻底熄灭。

白黎遽然?放松,捂着小腹的手垂下来,强挤出微笑,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早就说过?我很聪明的,被我骗到了吧?”

“我……我……”江寒陵抱紧他,惊慌失措地替他捂住伤口,似乎想通过?这种笨拙的方式把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很急切地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吐不?出咽不?下的话只能变成眼泪。

这眼泪使?他觉得耻辱,藏在干涩的眼底流不?出,只洇出两眶绯红。

耻辱不?是因?为表现出脆弱,而是因?为他所谓的爱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摇摇欲坠的悬崖上,只会害人害己?,永远都没资格说出口。

“我也?爱你。”白黎却说,“我都听到了,一直都能听到。”

从初吻开始,他们?都不?再回避肢体接触,每一次触碰,他都能听到直白的心?声,要不?是鬼的脸色不?会变,恐怕他的脸会从早红到晚。

直到那天在逍遥坞,他想坦白,却听到江寒陵想以身犯禁研习换舍邪术。

护持正道的监察者违背了原则,不?懂得爱的煞神拼上命来爱他。

不?言不?语,震耳欲聋。

白黎之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获得读心?术,现在看来,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天,命运早就安排好了结局。

他就是有一点点不?甘心?,就一点点。

杜将铭花了两百多年?都没能从失去姜琛的痛苦里走出来?*? ,那么?江寒陵呢?更孤独,更偏执,更疯魔,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他还这么?年?轻,他要怎么?办?

白黎以前跟朋友开玩笑说长命百岁这种祝福对修士来说更接近于?诅咒短命,现在却好想像凡人一样活到一百岁,九十岁、八十岁、哪怕六七十岁也?好,至少陪这个人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但是没关系,他喂江寒陵喝下了忘情水。会慢慢忘记这段感情,不?会难过?太长时间,没关系的。

药仙的方子,一定有用。

一定会有用,没关系的。

想到这里,白黎心?里浮起不?合时宜的庆幸。

他上学的时候曾经吐槽过?某些作品里的不?合理设定——作者常识欠费,人在濒死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有清晰的意识?怎么?还有精力说那么?多遗言?

可?他现在懂了,有些话是耗尽最后一口气也?要说的。

江寒陵拼命抱紧怀里体温逐渐流失的人,血迹斑斑的手抓着白黎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泣不?成声:“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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