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10(1 / 2)

他认真盯着谁看的时候,那眼神像是晕在宣纸上的墨,层层浸染,分分钟能渗透人的心灵,洞悉人的想法。

“叶先生。”

时光这样喊他,靠在车门的另一边,与他面对面地站着。

她在女性领域里已然不矮,但在叶慎独面前,仍显得十分娇小,只得微微仰着头说:“虽然我没走成,你也还在,但那晚我说过话依然作数。”

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是萍水相逢,点到即止。

叶慎独的眸光又黑又沉,心如明镜,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好似任何事到了他这里,都惊不起半点波澜。

他就着给时光开门的动作,俯身离她更近,看见了她脖颈上还没淡去的吻痕,十分明显。

那是前晚他给她留下的。

两两相对,叶慎独的声音轻得像风:“只是想送你一程,你在怕什么?”

仔细辨别的话,他扑面而来的气息像是裹了这山间的雾,清清凉凉的。

知道他是激将法,但时光很无所谓。又不谈婚论嫁,又不耍朋友,别别扭扭,不是她的风格。

说难听点,买卖不成仁义在。

时光从他摄魂般的眼神里抽离出来,往后退了小半步,两手撑着越野车的门框,借力坐上去,一气呵成后,单手杵着下巴靠在车窗上,对近在咫尺的人说:

“我什么都不怕。”

叶慎独眉尾微挑,压住了想摁她过来吻的冲劲。

他上了车,问她:“你有想去的店吗?”

“没有,”时光直言道,“对这里不熟,随便吧,款式新颖、技术好、环境安静、价格合理,关键是不掉钻,就行。”

嗯,她管这叫随便。

驾驶位上的人勾出抹笑,把车开了出去。

甘孜地广人稀,海拔2500多米的州府康定,植被仍然很茂盛,蜿蜒盘旋的山路两旁,叫不出名字的树褪去夏天的枝繁叶茂,穿上了秋天的衣裳,一切是那么萧索,却又如此的韵味十足。

这里是多少人心驰神往的地方。

蓝天赶走白云和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面平静的深海,纯净得没有半点杂质。

沥青路上时不时经过的车队,窗户大开,空气中飘扬着他们一闪而过却又激情澎湃的歌声,自由和潇洒的味道无处不在。

叶慎独的车也开着窗户,风和阳光争先恐后地钻进来。

时光坐在副驾上伸手挡了挡太阳,开口道:“叶先生神通广大,没跟踪我,却又知道我要去做美甲。”

被冤枉的人打开右手边的储物柜,从里面掏出福墨镜递过去,瞧着她:“时小姐惯会颠倒是非,明明是我先去看的书,谁跟踪谁?”

时光接过他手里的墨镜,看了看,女款,新的。本想揶揄两句,想想又觉得没必要。

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但他们却不是能相互打趣的关系。

“巧了不是,我也没跟踪你。”她问心无愧的样子,“误会你,我道歉。”

话是这么讲,可在她脸上看不见半点诚意。

叶慎独从左后视镜里看了眼副驾。

她每天的穿搭都不一样,千娇百媚,如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

今天上身穿的是件简单的翻领白衬衫,可能是为了挡住那些令人瞎想的痕迹,领扣只解开一颗,裙子尤其独特,许是苗家独有,花纹罕见。

光影下,她长长的纯白色的流苏耳坠一闪一闪的,熠熠生辉;鼻梁骨本就很高,戴上墨镜后,越发显得那张脸倔强桀骜,透着与人无关的清冷。

他见过许多凹造型的,但是眼前这个,那种倔强和冷艳是与生俱来的。

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时光的视线里,则是男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

常规开车和赛车手开车的手法不一样,叶慎独的车感太好了。

他十根手指的每条纹路和经脉都仿佛是精心设计过的一样,甚至比专业手模还精致,加上那枚充满故事的扳指做点缀,当真是赏心悦目。

这双手要是拍个特写,放网上得有多少人浮想联翩。她在心里乱想。

“对车感兴趣,还是对我的手感兴趣?”仿佛能洞穿她的心思,叶慎独突然讲道。

被发现时光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答非所问道:“你是职业赛车手吗?”

他说:“年轻的时候爱玩。”

“年轻的时候……”她呢喃道,“三十岁不应该正值当年?”

叶慎独望着她,话里带了点玩味,“你指哪方面?”

“……”这男人不阴沉的时候,还挺懂,回击得让人哑口无言。

见她静默,叶慎独说:“我二十岁之前,比较爱玩。”

“怎么个玩法?”时光难得幽默一回:“花天酒地,游戏人间,左拥右抱?”

这次换叶慎独莞尔,他话锋一转,问:“你的车和随身物品,找到了吗?”

原来他是知道的。

不过也对,这种事如果都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压住,那他传说中掌舵人的头衔,就真的浪得虚名了。

她告诉他:“钱和手机明天寄到,车开去拉萨修了。”

男人听罢,侧头看过来,眼波里仿佛漾着无声的语言。

时光微微皱眉,不太确定,他是不是有话想说而不说。

“你侄女的事,是我们酒店管理不当,非常抱歉给你带来麻烦。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刚好这条线上我认识一些人。”他款款而谈。

说话是一门艺术,听会说话的人讲话,是一种享受。

时光思量片刻,问他:“你认识江泊淮吗?”

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叶慎独略微有些诧异,言道:“在生意上有些往来,这跟你侄女有关?”

是啊……时光淡淡一笑,没提时间的事。

一时无言,她从配饰包里掏出央吉给的奶糖,刨开后放进嘴里,又慢条斯理地将糖果纸摆在膝盖上抹平,折了个千纸鹤放在挡风玻璃下。

叶慎独的目光落在那枚小巧的千纸鹤上,扭头问:“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我也可以问你吗?”时光反问。

“可以。”

“你会说真话?”

叶慎独笑了:“在时小姐眼里,我当真这么表里不一?”

时光斩钉截铁:“是的叶先生。”

那边又是一笑,不计较,不解释,也不辩驳,言归正传道:“我是想问,你以前抽烟?”

抽烟的人一眼就能认出同伙,这很正常。时光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

叶慎独望着她突然沉默下来的神情,提道:“吃糖是为了戒烟,为什么要戒?”

“不利于身体健康。”时光半真半假说完,还不忘人尽一翻人道主义,“你也悠着点,早戒早好。”

她平静的眼底明明装着故事,却又极能隐藏。

叶慎独没深究,煞有其事配合道:“好,我争取不辱使命。”

一瞬的软语,像张开的巨网,能吞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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