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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出神,伊雯的魔力输出断了片刻。

手提箱掉落在地的声音,与纽特焦急扑过来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伊雯!”

纽特拽住她的手,半搂半抱式的把她往后扯,不停地在她耳边低声说:“不用这样,不用……你没必要为了这件事以身犯险……这里是魔法国会,我不希望你涉险。”

在国会上光明正大发表叛逆宣言,一个人对抗在场的几十个位高权重的巫师官员?

纽特相信她有魄力做到,但信任她,和心疼她并不冲突——尤其她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

对方要收缴他的手提箱……暂且让他们收缴吧,之后他再想办法拿回来就是了。

伊雯垂下眼,被纽特抱住向后带去的她,就像一只被慢慢顺毛的猫,轻轻地:“嗯……”

“主席女士。”

这时,座席上的格雷夫斯突兀地插话。

他头也不回,目光仍凝聚在那几人身上,说出的话语看似是请求许可,但实际全是不容置喙的强硬。

“这些人触犯3A条款在先,涉嫌杀人案件在后。就由我这边完全接管他们的处置安排,如何?”

他已经将手提箱挪到了后方,交与下属看管。

“可以。”

“以及……”

男人的视线挪移,最终定格在伊雯的脸庞上,他兀自轻笑一声,谁也听不懂他话语里的意蕴。

“这位同犯小姐——公然使用魔法反抗国会主席指令,企图将手提箱抢回,我对她另作安排,没问题吧?”

主席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微微蹙眉:“可以。”她又压低声音添道,“毕竟是外国的巫师,不要做得太过,不然不好收场。格雷夫斯。”

听了这段话,伊雯尚没反应,纽特冷静不下来了。

“不!这件事与她无关——”

后方的大门轰然打开,傲罗们纷纷进入,将除了伊雯以外的嫌疑犯押走。

纽特被人押走时还在挣扎着喊道:“她不是嫌疑犯!伊雯是无辜的!不要伤害她,不要……拜托!”

格雷夫斯慢慢地从座椅上走下来,来到伊雯面前时,恰好听到了这番话,他对此只抱以一声冷淡的嗤笑。

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

“那么,请你跟我走吧?”他注视着伊雯,淡然地笑,“……共犯小姐?”

她不得不和纽特等人分开了。

伊雯完全有实力掀翻棋局,所谓的魔法国会她也并不放在眼里,然而她时至此刻都没有发作,只是因为内心的一个疑惑。

这位从方才起,就一直表现得咄咄逼人的帕西瓦尔·格雷夫斯……据说还是部长,让她感知不到一丝危险。

这很奇怪,伊雯为了得到答案,索性顺着他的意思,和他走了。

格雷夫斯嘴上说着对她另有审讯处置,但在把她带离国会后,就把她塞进了一栋装潢舒适的别墅里。

伊雯默默坐在沙发上,盯着男人的背影。

途经魔法部的时候,对方甩出两个夺魂咒;位置偏僻的别墅区,未加掩饰的圣器图案;还有与他有过简短交谈,难掩恭敬的巫师……

这家伙压根不打算瞒着她,藏都不藏,就这么放心她?

于是伊雯问道:“你究竟是谁?”

在她问出这句话后,身前的男人顿住了整理外衣的动作。

他慢慢地扭回头来,眉梢微微挑起,伊雯发现这张虚假的脸竟是笑着的,一种仿佛见到某种奇观的笑,夹杂着惊异。

“你认不出来?”他问。

“什么?”伊雯是真的一头雾水。

恰在这时,复方汤剂的药效也到期了。

面前那张帕西瓦尔·格雷夫斯的脸出现了变幻,镜花水月的虚假之像被戳破,真实的面容毫无保留暴露于她的眼底。

金色的发,蓝与白的异瞳,那浑然天成的锋利气质终于与面容融为一体,男人的脸庞被时间削出了成熟的纹路,眼角被数十年光阴吹凝的霜。

伊雯盯着看了许久,才不确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年龄的差距也拉开了容貌的相似度,哪怕是她本人,目睹这张脸时,产生的困惑也只会变得更多。

他轻轻地问:“你真的认不出来?”

他又问了一遍,但这回的声调和先前已然大相径庭。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可怖的、恼怒的,一个让他无法回避、又难以接受的真相。

冰海之下的暗礁浮现出了一角,那是属于阴影的幽光。

“我见过你的照片……”伊雯的心突地一跳,她渐渐低下声音,“你是盖勒特·格林德沃……”

“我见过你的照片。”

男人歪着头,一道渗人的视线就这样盯着她看,她感觉有零下的冰水扑在自己脸上,倏尔又变成一缕幽暗的火,生烈的火,要将她活活烧死——

盖勒特·格林德沃又重复道:“我见过你的照片?你在说什么呢,照片?”

巨大的危机感陡然在她头皮炸开,伊雯猛地退后一步,但是来不及。

高大的身影将她死死抵在沙发背上,她的手腕被人捏住,力道极狠,但那人的眼神更狠厉,如同一把凌迟的刀,但这刀却是双面开刃,对着她,也对着他自己。

“是什么——”他捏着伊雯手腕的力道进一步加重,伊雯几乎听见了手腕骨发出的嘎吱轻响,“让你在见到我时,第一眼认不出来——”

“又是什么,让你需要依靠【照片】来辨认我?”

他的话语和动作是分裂开来的,他力道越重,动作压迫感越强,他的言辞语气就越是轻柔,他习惯了这样与人说话,但已经很少有人能如此精准无误地、踩在他理智绷直的那一根弦上了。

“你知道这句话有多可笑吗?”

盖勒特·格林德沃低下头来,睹视着这张脸,在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夺去他全部心神、甚至让他短暂地忘记了计划的脸,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他姐姐不能?

“你十六岁的那年离开了我……在那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们分明是血脉相连,一母同胞……我们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家人。”

“可你为什么要露出这种眼神?久别重逢,你的第一反应——为什么是困惑,为什么是戒备?”

“这太荒谬了……就像笑话一样。”

他喃喃着,那只手抚上她的脸侧,在大拇指擦过她的眼角时,他又面露几分恍然。

“是谁让你忘记我了吗?”

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自言自语的吐词随着大脑思绪的翻转而不间断地滑入泥渊深处。

“没有魔法的痕迹,【预言】也没有警示,是被人为抹去了吗?还是说仅仅是一场意外……”

“如果是人为,谁赢得了你的信任,又对你成功下了暗手?”他忽然想起什么,“那天在魔法国会上,与你一同被审判的那个男人,我听你说他叫纽特?他有嫌疑吗?”

伊雯的情绪原先还因为盖勒特的话语起伏不定,但这声“纽特”一出,一下子把她从迷惘的状态给拉扯了出来。

她睁大了双眼:“他不是,他没有。我早在和纽特相遇之前就失忆了,你不要随便冤枉好人啊。”

盖勒特定定地看着她:“你很在乎他?”

“……”这个话要怎么回答呢。

“是了。”盖勒特似是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情绪不佳,“我的姐姐……穿越了时间,又失去了记忆,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会与别人产生牵绊也是在所难免,是我来得晚了,我要对你说声抱歉。”

“但你最终还是回到了我身边——”他对她笑了一下,“命中注定,姐姐。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关心那些人了,他们能为你做的我都可以做到。我们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我永远不会对你不利。”

伊雯此刻已然完全接受了对方就是自己亲生弟弟的事实,虽然失忆了,但接受这件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她并不排斥盖勒特本身,但他的说法太过偏激,他的意思明显,是要她与纽特他们——与那一年多的情感一刀两断。

他为什么如此急迫地要把她划入自己的领地?

为什么如此强硬地要她摆明立场?

伊雯拧着眉头,她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了,不由得揉了揉额侧:“你好像对我身边的人都抱以敌视的态度……但我要说,纽特对我是很好的,甚至是有点喜欢……”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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