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嘶青云(二)314(1 / 2)

  当归没有说是谁,但甘蕲就是知道他说的是谁。

  眼皮上的伤口没有愈合,甘蕲打定主意要留下这一凹痕,那抹身影依然在他的噩梦里,一次又一次地跳下火海。

  忽然,不知谁开的头,这些人开始唱歌了,像是在念经,听不清楚词句。

  “我与……”

  在唱什么?

  那些唱词被火焰和烟灰重重阻隔,依然不遗余力地传进阴阳炉,荆苔在低沉的、模糊的、古朴原始的唱调中感到晕眩,仿佛正在经历凌迟和诅咒,荆苔的脸、和「荆苔」的脸同时都苍白万分,某种透明的、冷酷的白瓷。

  莲花的花瓣可怜地皱巴起来,有合拢的趋势。

  「荆苔」几乎站不住,在声调越来越大的唱词里,他摇摇欲坠,想要抓住「甘蕲」让自己不要摔下去,又顾及着不能违背的禁忌,手在半空颤抖,痛楚得咬住嘴唇,唇瓣也褪去颜色,「荆苔」惶然,像无头苍蝇那样不知所措。

  「甘蕲」咬牙切齿:“我去杀了他们!”

  孔雀的翅膀猛地挣起,登时就要飞离远去,不料一只藤蔓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甘蕲」察觉到藤蔓的颤抖和虚弱,一如它的主人本身,「荆苔」水墨似的眼眸里露出几丝祈求,他坚定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甘蕲」的翅膀委屈地颤抖,每一根羽毛都伤心地垂下来,他的怒火无处发泄,上前注视「荆苔」疼得神思模糊的脸颊,很想去摸一摸。

  就在「甘蕲」的指腹即将碰到「荆苔」脸颊的那一瞬,「荆苔」却又用残存的意识侧脸别开,「甘蕲」的手在半空一滞,艳丽的面孔差点被怒火烧得几近扭曲,却又硬生生地压下来,甚至挑出一个看起来有些恐怖的笑容。

  “您总是这样。”「甘蕲」缓缓地、咬着腮帮子说,“您总是这样。明明就不是您的错,明明您也没办法控制,他们有本事就来杀了您、给您一个痛快!”

  “我与酹酒,兴寄千岁,雨粘衰薤,垅霜戚戚。

  挑烛听风,月吟关山,肝胆倥偬,白骨无极。”

  “雪山”外的吟唱越来越大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把「荆苔」切得皮开肉绽、不得好死,他扬起脸,恍惚地含笑道:“你愿意给我一个痛快吗?”

  没有回答。

  半晌,「荆苔」叹息说:“你也没有办法,我只能在这里,在我的原初之地,永远地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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