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凭兰桡(四)(2 / 2)

  ——你要干什么?!

  荆苔在心里怒吼,水浪杂乱了他的视线,他什么也看不着,好像突然失明。

  稍稍平稳,荆苔便拼命地游过去,劈开的岛屿之间,是甘蕲亲手毁掉的父母留存之所。

  荆苔不停地推开碎石、浮木,无比紧张而担忧地寻找着甘蕲的影子。

  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崽子——荆苔呛了好几口水,浑身针扎般疼痛,心头更是烧着一丛热火,他发觉自己好像一直都没看清楚甘蕲在想什么。

  第98章 凭兰桡(四)

  水草、浮空的泡沫、不规则的粼光,都在有规律地小幅度移动,回来一点,又升高一点,某种古老的舞蹈形式在这里无限地、长久地重复下去,永不会停止。

  就像逃走的总要回来,离去的总会重逢。

  荆苔拨开重重波浪,避开残垣和腐木,终于找到了甘蕲。

  甘蕲正愣愣地对着一块石头发呆,越靠近他,那股血腥味就越浓。

  甘棠亭泰山压顶,像是要给丹炉合上盖子,而甘蕲这颗即将投炉焚烧的石头犹然不觉,视线牢牢地锁在石头上,仿佛一切动荡都与他毫无关系,略有些宽大的外袍散开,金光四溢。

  荆苔急得要死,一剑刺出,浮休与亭子来了个对冲,震荡之下,甘棠亭霎时四分五裂,水流把呆怔的甘蕲推到荆苔怀中。

  少年愣愣地抬头,神情有一瞬间恍惚。

  荆苔瞪他一眼,一只手抓住回游而来的浮休,另一只手用臂弯卡住甘蕲,防止他再做些什么荆苔意想不到的事,便把一切丢之脑后,奋力地向水面游去。

  水的波荡迢迢而没有尽头,天光云影也醉酒般摇摇晃晃,呓语不断。

  甘蕲握紧手里的石头,专注地看着荆苔的下颌骨,水流温暖,人也温暖。

  荆苔抱着他,穿过水面的那一刹那,就像忽然找回了大地的呼吸和声音,甘蕲紧紧搂着荆苔,不知何处而来的忧患感笼住了他的心。

  荆苔喘口气,把甘蕲放在湿润的泥土上,扭头一看,横玉峰火光冲天,把浓云照得黑黑红红,着实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

  甘蕲坐在地上,抬头盯着荆苔的墨绿色衣服看,突然问:“小师叔的这件衣服是?”

  荆苔啪啪地拍着外袍,墨绿色的,像是镀了一层银光,披着月光似的:“师尊送我的,说是能隔水,你问这个——”

  他忽然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太可能,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这是计臻姑娘织的……”

  “苔奁。”甘蕲说。

  怎么可能?

  荆苔傻了,这身衣服他穿了许多年,出发去劬冢的前一天,师尊将这件衣服随意地扔给他,叫他天天穿着,荆苔不明所以,师尊眨眨眼睛:“信我的,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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