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寄燕然(二十二)(2 / 2)

  经香真人修阵,他修剑。阵法极其难修,经香真人说,阵法就是始神随意的一个手势,“就像徐风檐挥手叫你去玩……当然他太啰嗦了”,于凡人而言,却也无异于天机,与月蓂术何其相似,所以天下阵修如此稀少,连自成门派都做不到。

  荆苔知道,即使自己学得再多再久,于阵法一道始终是门外汉,他也许最多只能做到剑修里擅长阵法的,碰上真正的阵修,依然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

  荆苔也知道对阵法的修习已经阻碍了他于剑道的道行。

  修行之路容不下一心二意的人,修行的起点也不容选择,无数个日夜,他都听到经香真人的叹气声:“天道误人。”

  “既然要与阵法缠斗一生,又何必以剑入道。”

  但荆苔还不算明白经香真人的意思。

  荆苔的灵识尽可能无限拉大,忽然感到有人在与他共担热量,他有些吃惊,但没多管。

  灵识里,众物只留下轮廓,天地灵气而已,一个圆圈着一个圆,密密麻麻,如雨天湖面涟漪。最大的有三个,一个在横玉七峰——石炉正上方;一个在浔洲,凉得如同眼泪和离别;还有一个在闾府,烧成紫色。

  听闻……荆苔竟还分出一丝精力无不神往地想——听闻始神的灵识无往而不达,天地万物,四季更迭,都在祂的灵识里,安安稳稳。

  往前万万年,往后万万年,于心万万里,于天万万层,都在始神的一眼里。

  只一眼里。

  祂有没有看到自己,一如自己自己看到锦杼关 ?

  灵识里的一片别样的红色吸引住荆苔,那不远——离闾府很近,是什么?

  很热烈、很窈窕、很……很美。

  在轮廓构成的虚渺世界里异常清晰明了,像含冤而亡的死者奋力要说出自己为何而死,才不惧世间辗转、一切都会碾压成泥。

  那情绪如潮水汹涌而至——不!是血潮!无穷无尽的血液,半途而亡的人生。

  灵识飞快退回,荆苔铮然睁眼,竟然清晰地看到了一野山茶花,红得堪比火光,他一低头,对上甘蕲暂时的黑眼睛,奇道:“你抱着我干嘛?”

  甘蕲耳廓有点红,但并没松开,他用脸蛋蹭蹭荆苔的上臂:“很烫,会死的。”

  荆苔霎时心软,摸摸甘蕲的脸。

  楼致算完了,脸色白得像死尸,猝然呕出一口血来。

  王灼飞快扶起他,眼眸黑洞洞的。

  楼致用拇指擦走唇角的血,低头看了一眼消失在泥地里的血,不知为何笑了一下,又被浓烟呛出眼泪,咳个不停:“我……咳!我没事。”

  王灼握着他的手臂,不轻不重地在楼致下巴处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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