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寄燕然(二十)172(1 / 2)

  由子墨做了噩梦似的微微皱眉。

  “很羡慕,是不是?”郜听的声音简直像贴着她的耳廓,额上细汗滑下,但虹的眼睛被刺激发痛,她狠狠地闭眼又睁开——这位时常代替“慈父”闾濡在锦杼关行走的年轻副官,好像永远不会老——汗液下视线模糊,其实郜听站得还比较远,周身好像浸染着水雾。

  她看不清。

  “很羡慕。”郜听笃定,“府君九曲心肠,我猜,你在想如果你能拥有这些弟子的力量,那么一切或许不是今日的样子。”

  但虹沉默。

  “至于那代亭长嘛——”郜听下巴向代攸一点,“他在想,如果那个位置上的人不是他,那么一切或许不是今日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但虹制止荣妈,竭力平稳声线。

  “人虽万章,心乃一绪。这道理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的。”郜听无所谓道,“我只是过客,现在好心劝府君,弥天大罪之下,矩海还会欢迎府君的灵魂吗?”

  但虹的心情无比沉重。

  郜听知道自己说中了但虹最害怕的事情,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志得意满的笑,走开了。

  但虹怔怔地看着郜听的背影,一动不动,他走过去和闾家父子问好,闾义果破口大骂,郜听岿然不动,看“七八岁狗都嫌”的小孩一样看闾义果。

  她全身都在发麻。

  她低头,好像在注视自己癫狂乱颤的手指,荣妈好像一直在叫她,可她没有应。

  但虹脑子里只有乾娘的身影,那个老人在地动中失去了自己的一切亲人,婴儿的手臂断在水坑里,阿晴到死都和夫君紧紧相拥。乾娘后来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她的整个人生就被拯救包围。

  她不知道之前的弯弯绕绕,她也不记得众人争先喝下鱼汤的场景,她只记得要孩子逃掉,就像但虹逃到计臻那里,就想计臻逃到乾娘那里。

  闾义果畅快淋漓地骂完,郜听没什么反应,闾义果吊着眼睛将他上上下下看过一遍:“郜听,你在燕泥炉这几年,我倒是真小瞧了你。”

  郜听彬彬有礼道:“那倒不是。”

  闾义果嗤笑。郜听不在意地笑道:“小官人目光如炬,不温和,但明察秋毫。”

  闾义果转头对畏畏缩缩的闾濡大笑说:“你看,你早就该在一开始就掐死我的。”

  闾濡要被儿子逼疯了,粗喘如拉风箱。

  “看得清楚,活得不明白。而你无论从哪里看,都活得像稀泥。”闾义果犹然不满足,“当年我娘走进这里,又从这里被抬出去的时候,你猜她在想什么?”

  闾义果充满恶意地说:“她是不是在想应该先杀了我,再杀了你。她才能安息。”

  郜听赞同地点点头,忽然问:“她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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