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倾金壘(五)(2 / 2)

  他一回头,只见荆苔握着杯子出神,一片喧嚣里,唯独荆苔的方寸之地像是积满了陈年的雪层,他消瘦的面庞下是毛绒绒的白裘,却显得更为羸弱。徐风檐想起从前,想起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荆苔虽然从没出过门,但也是被养得面色红润,一天到晚什么时候都是精神百倍,哪有像现在,动不了多少就如此累,累得简直像勉强拼起的瓷瓶。

  良久之后,荆苔回过神,把酒杯放下,推远,旋即注意到徐风檐的眼神,疑惑地歪了歪头。徐风檐轻轻摇头,继续看那人世热闹去了。

  哪知香烧到第二支,是该作准备的时候了,柳风来仍然端坐于上,没有动作的意思。

  下方开始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柳风来充耳不闻,垂眼再次捻出火苗,点燃了第三柱香。

  第三支烧到一半,已经有人耐不住性子,不停地察看紊江的状况,未几大叫出声:“来了!来了!来了!”

  这话好像冷水落进滚油里,炸得遍地开花:

  “凝云君,你们这是在等什么呢?这大好时候可别错过了!”

  “就是就是!这昧洞算的时候果然准时,泊萍君,了不起。”

  被称作泊萍君的男子正与世隔绝似的一杯一杯地喝酒,喝得满脸通红,便狂摇手里的扇子散热,听到有人叫他,归长羡反应慢半拍道:“哦……哦……过誉!过誉!”

  “啧!你叫他作甚,不知道他就爱这酒么?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记得。”

  这人拍脑袋:“我看他来时衣冠楚楚的,以为都是传言呢——嘿!我说怎么来得这么早。”

  归长羡狠狠地眨了眨发热的双眸,懵着环顾四周,什么都不知道样子,看好像没人理他了,便自得其乐地要继续喝酒,可惜第一下摸了空,抓了三四下才摸到酒壶,一仰头“吨吨吨”地直吞。他身侧已经东倒西歪地摆了四五个空酒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专程来喝酒的。

  紊江里被鱼鳍划开的白痕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像紊江的一道意外之伤,这下连柳霜怀都坐不住了,焦急地看了他好几眼。

  柳风来没说话,但眉头微微皱起,还是等着,片刻后,一个眼生的女子钻出来,冲柳风来点点头。柳风来虽然面色还没完全和缓,但也终于松了气。他示意众人噤声,唰地起身,从身后敞开的门中一跃而下,法罩适时为他而松。

  此殿身处山巅,柳风来鲜红的衣袍倏地坠下,与风雪交杂,好像无意间落下的一滴鲜血,众人纷纷凑到门前,透过泛着涟漪的法罩看:那个红影在半山峰略微作停,很快这一个红影变成了一对红影,所有人便知,这是接到了新娘,纷纷鼓掌贺喜,柳霜怀乐滋滋地代受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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