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50(2 / 2)

然后捏住方倾的下巴示意他张嘴,打开小药瓶给他喂了一片浅蓝色的小药片。

拧开的矿泉水瓶送到唇边。方倾低头含了一口水,仰起脖子咽下了小药片。

他记得这个药。是贺医生开的,让他感觉快要焦虑发作的时候就吃一片。睡不着可以吃两片。

但季洵是怎么知道的?

他微微地挣扎起来,急切地看向季洵。后者垂下头看他一眼。

对方惊惶的眼神如同在向自己求救。这让本来满腹怨气的季洵不由得顿了一顿,迅速移开了视线。

“别看我。”想起方倾今天早上的不告而别,季洵有些赌气地说。严厉的话语一出口,说话的人自己先心软了,又和缓了语气哄着方倾:

“这些天风景很好。你先躺下看看风景吧。我最后再跟你说。”

方倾见他心情不好,加上自己也因为焦虑发作头晕眼花浑身没劲,便也没再说什么。只听话地窝在季洵怀里,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没力气反驳什么,自顾自缓和着呼吸,无声地仰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头顶上那棵大柳树。

印象里,上次看时,垂下的树枝上还只是毛绒绒的杨柳须子。

那时候站在下面抬头网上看,满树未开的柳絮像是过年时炸开的烟花。

如今一睁眼,七八天过去了。自己是重新清醒了,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柳树的叶子也都长齐了。

树影倒映在水里。远看雾蒙蒙,啰啰嗦嗦一大片灰调的颜色,像是梦了一层云山雾罩。又像是油画棒画,让人用手指头细细的抹匀了。

走近些再看,又像是很碎的纸拼在一起。随着风吹,碎片摇曳着,影影绰绰露出河水本来的颜色——比天灰了两个调子的颜色。

云彩也雾蒙蒙的,像是湿毛笔在笔尖沾了点白颜料,随随便便地一抹。只有上边界,下面却是随着水化了的。

春天总是太温柔,天地的颜色看着都只觉安心。像是造物者不忍加重任何一片颜色。

但他们现在正经历着的这个春天……又实在是很残忍。

每一道伤口,都在看不见的地方。在清淡恬静的衣衫之下化脓,溃烂,最后将人心由内而外地蚀空。

方倾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后感受了一下季洵胸膛的温度。即将开口,他的牙齿不知怎地轻轻磕了一下。

“我好了,”他道,尾音有些颤抖。话说完,他眼睫抖了抖,飞速地看了季洵一眼。

却不料,季洵也正好在看他。

视线相撞的片刻,方倾毫无征兆地感到一阵几乎让他窒息的心痛。

季洵的视线像是一把凌厉而寒凉的刀,接触他目光的瞬间,方倾的心脏几乎像被刀直愣愣扎进去那样剧烈地刺痛起来。

然而他知道,季洵绝无让他痛苦的意思。因为那目光中饱含着不忍,因而显得格外小心。

怎么样都好。严厉也好,气愤也好,哪怕是误会或者憎恨都好。

只千万别是小心。

偏偏季洵一丝责备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像是自己做了错事那样,根本不敢碰到方倾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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