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久不见3(2 / 2)
终于等到了对方开口:“抱歉。”
天生冷感的嗓音,极具磁性又自带三分漠然。这一句“抱歉”听上去也很是疏离,显得居高临下。
季悠漾:“?”
她不知这话所从何来,又听盛黎深依然淡声道:“以后不会忘记锁门。”
哦……
季悠漾眨眼,想起自己先前莫名其妙为这个赌气,倒反有点心虚了。
“没关系——”她的客气话说到一半,对着他投来的目光,尾音渐消,“我、我是说,以后我也会注意敲门。”
“不必麻烦,我很少会在。”
“哦……好。”
“不坐?”
“……”这才觉得,她好像是站得有点久了。
季悠漾慢吞吞挪到他斜对面的位置,坐下。
男人敛眸,继续安静翻看手里的文件,侧颜冷峻认真。一边从身前玻璃茶几上端起雪白的瓷杯,慢条斯理轻呷了一口。
咖啡的香气飘在空气中,醇郁中带有涩意,她辨认出这味道……什么都不加的曼特宁纯黑咖啡。
她曾经自己试着尝过一次,结果这所谓咖啡苦得像中药,她第一口就没成功咽下去。毕竟她向来就是个不爱吃苦的人。
接下来又是长久的沉默。
显然,对方并没有要主动解释任何事的意思。
终于。
季悠漾收回飘飞的思绪,忍不住吭声:“哥,那个……你微博是不是被人盗号了?”
男人沙沙翻动纸页的声音一刻没停。
回答倒是干脆:“没有。”
再无其他解释。
季悠漾一时卡壳,又硬着头皮:“就,那个置顶……”
“刚发现有这个功能。”他随意地说。
“……”
季悠漾无语半晌。
盛黎深平日里活得就像个断网的古人,对社交平台用得很少,以前是没见他在微博上用过置顶的功能。
“你是在……试验新功能?”
“嗯。”
“那,那也不是非用那一条试验吧……”
“不能用?”
“……”
季悠漾倒被问愣了。
好不容易找回来思路。
“哥,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不要在公开场合互动,先等热度彻底降下来,再、再……”
再离婚。
官宣。
彻底解绑。
明明是从三年前就已经很明确的计划,她说到这里莫名又卡了壳。
男人缓慢把手里的纸页收拢好,搁到了一边。
才说:“我没有互动。”
“……”
严格来说,他的确没有“互动”。
他都没有发任何新内容,只是置顶了一条旧微博而已。
季悠漾垂下头。
“可是突然间这样,前面三年的冷处理不是都白费了。”
她慢慢地道。
“就今天这事,那些八卦媒体能追着你乱写好几个月。往后凡是和我有关的新闻,他们也都要带上你的名字赚人眼球,你再低调也撇不清。”
男人静静听她说完。
他太久不接话,气氛每一秒都在降温,寒至冰点。
蓦地,他似是极轻地笑了下。转瞬即逝,季悠漾没有看清。
“漾漾。”
忽然听见他唤自己的名字,态度仿佛与小时候一般无异,她不禁怔了下。
随后他的口吻依然清淡。
“所以。”
“就算看着别人诅咒我的家人,我也必须坐视不理,是么?”
……
过了这许久,他面前那半杯咖啡该是已经冷了,萦绕的味道却似更加浓郁,苦意绞进人的五脏六腑。
季悠漾无言。
忽而之间,网上那些触目惊心祸及家人的恶毒诅咒,变成无数沉重的石块,铺天盖地向她压下来。
本来她已经习惯了把那些污秽自动屏蔽掉就好。
然而当初那张有名无实的结婚证,却是把他们也绑定在了家人的范围之内——还有他的家人。
那他自然有权利不满。
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慢慢眨眼,却是平静道:“那我又欠你一次人情了……”
“不需要这样想。”男人微蹙眉。
她垂眸,没再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季悠漾莞尔,“对了哥,还没祝贺你呢。”
“祝贺?”
“当代古典音乐最佳作曲,这是第一次有流行音乐人拿到这个奖吧?”她语调恭维,两颊漾开浅浅的酒窝,“这么厉害,当然得祝贺你啦。”
他今年在奥菲斯颁奖礼上斩获的六项大奖中,这一项“当代古典音乐最佳作曲”(“Best Classical Contemporary Composition”),属于古典音乐门类,含金量极高。
盛黎深过世的母亲正是知名钢琴家盛纫秋,他本人十几岁就在古典钢琴界成名,曾被当时的媒体和乐迷誉为新一代的“钢琴王子”。当初他突然转型去做流行音乐歌手,还一度引起争议,被质疑“自毁神格”。
然而,无论别人怎么说,他只是一次次用实力证明自己,站在神坛之上俯瞰众生。
这次的当代古典音乐最佳作曲,又是一个新的里程碑。
季悠漾真心恭喜他。
这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理当属于纤尘不染的云端之上。
“等一下,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说完不等他回应,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回自己房间再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文件袋,封皮印着律师事务所的标志,密封处已经被拆开过,白色的纸页露出一角。
递过去的时候他没有马上接,季悠漾意识到,作为所谓“礼物”,这包装是有点简陋了。她尴尬笑笑,干脆把那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直接抽了出来。
这下,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暴露在外。
她歪了歪头,笑着伸手交给他。
男人目光扫过纸面,抬起眼,漆黑的审视蕴在眸中,深不见底。
他问:“怎么想到这个礼物?”
“你也没有别的需要的吧,”季悠漾低垂的长睫轻颤,他好像什么都有了,也不需要她送,“我就想,我们尽快把婚离了,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官宣,以后那些负面舆论就牵扯不到你了。”
她那只胳膊举得快酸了,然而对方还是没有接手的意思。
“哥?”
还是沉默。
良久,盛黎深敛眸,清冷如常的声线透着漠然。
“不必了。”
不必?
季悠漾脑内一时短路,什么意思?
男人修长如玉的指骨屈起冷冽弧度,缓慢从沙发边上,又拾起刚才他在翻看的那一叠文件。
这次,她终于看清楚第一页上的标题。
白纸黑字——
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