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山沟里亮起了电灯79（1 / 2）

黎树湾半山腰上有一栋杉树皮盖的3间土墙房子，墙壁破烂不堪，虚掩的大门也很破旧，左边那扇门还掉了半截板子。大门上方钉着一块虽然很旧但却擦得很亮的牌子，上面有四个大字“光荣烈属”。</p>

春伢崽和他的妈妈从水电站工地回来，走进凹凸不平但很干净的厅屋。他的妈妈叫陈细妹，年纪30多岁，但头上已有一些白发，额头也过早地爬上了皱纹。她的丈夫从小没有爹娘，结婚不到半年，丈夫参加了志愿军，不久牺牲在朝鲜战场上。那时，她才十五岁，春伢崽生下不到两个月，她不顾娘家人的劝说，一人带着孩子住在这3间破屋里，含辛茹苦地把孩子养大。春伢崽大名叫谭明春，今年已经18岁，长得高高大大，结结实实。他只上了3年学，便在家帮着妈妈做事，在生产队挣工分。后来，他经不住远房堂兄谭明海的拉拢，跟着谭明海等人一起瞎混了一段时间。一开始，他妈妈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后来，又在妈妈反复劝诫下，他才有所感悟。他是个孝子，从小就听妈妈的话，顺从妈妈的心意。他很快脱离了谭明海一伙人的纠緾，回到队里参加生产劳动。</p>

“妈，今天中午吃什么？”春伢崽问</p>

“昨天蒸的红薯丝饭还有一点，我去砍棵白菜来，你先把饭热一下。”陈细妹说。</p>

吃完饭，母子俩又来到工地上。陈细妹挑土，春伢崽继续打夯。春伢崽穿着一双破布鞋，前面都露出了脚趾头。严冬了，他还只穿着一条单裤，裤子又太短，有半截小腿露在外面。他的脚后跟被冻得裂开几道鲜红的口子，随着抬夯的使劲和脚步的移动，裂开的口子里渗出了鲜红的血。</p>

细心的王春兰早已发现了春伢崽脚上裂开的口子，她和刘小英等人挑土上坝，每倒一担土，她都会不经意地看一眼打夯的人，看一眼她心中的那个人儿裂开了口子的脚后跟。</p>

第二天中午休息时，王春兰悄悄地跑到冲外的供销社买了一双解放鞋。傍晚收工前，她拿上藏在附近的解放鞋提前走到一个拐弯处，躲在一棵松树后面，等其他人走过去，从松树后面跳出来，拦住走在人们后边的春伢崽。</p>

“给。”她从身后拿出解放鞋，递到春伢崽手中，快步跟上前面的人群。</p>

春伢崽先是一怔，紧接着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的脸上不由一红，心中升起一股热浪。他快步走回家中，把解放鞋藏在身后，高兴地来到厨房里，他的妈妈已在点火做饭。</p>

“妈，妈妈。”春伢崽朝着陈细妹喊了两声，红着脸，却没有说话。</p>

陈细妹抬头望了一眼儿子，见他脸红红的，说：“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太冷了冻的。”</p>

“不是，妈，王春兰给了我一双解放鞋。”说完，春伢崽从身后拿出解放鞋，不好意思地低了头，脸上显得更红了。</p>

陈细妹看了一眼解放鞋，说：“你怎么随便接人家的东西呢？”</p>

“妈，是她送给我的。”春伢崽说。</p>

陈细妹接过解放鞋看了看，又盯了一眼儿子，细声地说了一句：“明天你就穿着它出工吧。”</p>

春伢崽从妈妈手中接过鞋子，转身走出厨房，高兴地在鞋子上亲了一下，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光。</p>

王春兰把解放鞋递给春伢崽后，脸上发热，心跳加快，她快步离开春伢崽，急急地走回家中，好像怕别人发现她的秘密似的。其实，她的这个小秘密已经被刘小英发现了，只是没点破而已。因为王春兰中午去买鞋子时，刘小英就看见了，而且她早就观察到了王春兰偷看春伢崽的眼神，那是只有少女才能体会到的情意。</p>

这天晚上，王春兰躺在床上好久没有入睡，她不知道春伢崽明天会不会穿着解放鞋来，要是他穿来了，说明他和他的妈妈接受了她的这份情意，那她就是这个世上最最幸福的人了。要是他没穿来呢，她不敢往下想。</p>

春伢崽的妈妈是个勤劳善良而又命苦的人，比她还小就守寡了，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春伢崽拉扯大，真的非常不容易。她经常和刘小英等人到黎树湾扯竹笋，拾柴火，累了就到陈妈妈家里歇一会，喝口水，陪陈妈妈说说话。这两年，春伢崽就像春笋拔节，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使情窦初开的她暗暗地喜欢上了这个朝气蓬勃的青年，她私下芳心暗许，她要做春伢崽的婆娘。</p>

陈细妹也喜欢王春兰的热情大方和朴实的性格，她是吃过不少苦的女人，她真的希望儿子能够找到王春兰这样的人做婆娘，有王春兰做她的儿媳妇，她一生知足了。就不知道王家的长辈们同意不同意，毕竟她家的境况比王家要相差很多，而且她的儿子还跟着别人整过王春兰的叔叔，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大队党支部书记赶下了台。想到此，她不免有些担心，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拿起儿子放在桌子上的鞋子看了半天。</p>

第二天，春伢崽穿着崭新的解放鞋走到工地上，立即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跟他一起瞎混过的几个小青年立即围上来打趣。</p>

“春伢崽，发财啦，舍得买双解放鞋穿了。”</p>

“蠢宝，他才舍不得买呢，一定是那位小美人怕他冻坏了，心痛他买的。”</p>

“看不出来呀，春伢崽，有婆娘啦，是那里的姑娘，让我们也开开眼。”</p>

“他才不会说呢，怕你抢走他的。”</p>

春伢崽被他们取笑得红了脸，又不好意思说实话，他快步走到水泥夯边，领头唱起了打夯号子，一边打夯一边偷偷地看一眼挑土的王春兰，抛去一个会心的笑意。</p> 王春兰早就看到春伢崽脚上穿的解放鞋，她的心里甜丝丝的，肩上的担子也觉得轻快了许多。她也看到陈妈妈今天的脸上舒展多了，平日沉默寡言的她有时也会加入到大家的说笑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