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仲夏，我回来了39（1 / 2）

泰瑟尔不等战马停稳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帐门仿佛根本没插门栓，就听“碰”的一声，寒风裹着一道巨人般的身影，呼啸入帐。</p>

巨人冲进来的下意识动作是迅速反手关门。</p>

朶帐内的阿蒙达被突然闯入的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他起身就扑了过去。</p>

“阿父！”</p>

阿蒙达的哭声听得门外追来的人们鼻酸。泰瑟尔单手抱起阿蒙达，眼里只有前方地台上的那个人。</p>

“碰！”</p>

又是一声，泰瑟尔高大的身躯被撞了个趔趄。被泰瑟尔骑马超过的木宰冲了进来，进来的他嗷呜叫着就要去扑穆仲夏，被泰瑟尔一手抓住脖颈后的一块。</p>

又是一道人影闪入，被撞开的帐门被对方两手阖上，接着就是带着颤音的询问：“穆阿父怎么了！”</p>

※</p>

原本应该充满了欢庆的第三部落头领部落，此时安静得只有寒风的呼啸。泰瑟尔的朶帐外聚满了人，一眼望不到头。</p>

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们来不及回家与亲人们相拥，得知穆仲夏已经连着7天高烧不退，许多受了伤也不会流一滴泪的战士，急得眼睛都红了。</p>

不顾身体的疲倦，他们赶到泰瑟尔的朶帐外，祈祷雪神不要带走他们的穆大师，盼着泰瑟尔的平安回归能让穆大师好起来。</p>

地台边，只来得及脱掉裘袄的泰瑟尔抱着身体滚烫的穆仲夏，一遍遍呼喊拿笯的名字，希望拿笯能醒过来。</p>

回来的路上，他幻想过无数的见到拿笯的场面，唯独没有这一幕！</p>

“仲夏……我回来了……仲夏……”</p>

泰瑟尔的声音哑得心悸，脸埋在穆仲夏灼烫的脖颈，不让妹妹和两个孩子看到他这一刻的脆弱。</p>

恍恍惚惚中的穆仲夏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p>

“泰瑟尔……”</p>

是泰瑟尔吗？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回来了吗……</p>

泰瑟尔猛地抬头，双眼血红。</p>

“仲夏！是我！我回来了！”</p>

“穆阿父，我和阿父回来了！我是阿必沃！”</p>

阿必沃的声音哑得不比他的父亲好多少。</p>

木宰“呜呜”叫，在穆仲夏另一侧的他，甚至不敢和以往那样用他的大脑袋去拱拱对方。</p>

穆仲夏努力睁开眼睛，迟钝的感知被碰触脸庞的粗糙稍稍唤醒。</p>

“仲夏，我回来了……”</p>

泰瑟尔的拇指轻蹭拿笯的脸，又猛然想到他指腹的粗糙，只能把人抱得更紧些。</p>

“是……幻觉，吗……”</p>

“不是，我回来了！我和阿必沃，木宰，都回来了。”</p>

“穆阿父！我们回来了！”</p>

“呜……”</p>

木宰的舌头轻舔了一下穆仲夏的耳朵。抱着阿蒙达在一旁的古安早已是泣不成声。</p>

扑面而来的雪花点令穆仲夏晕得厉害，他不得不闭上眼睛。高热令他全身疼得恨不得下一秒就晕过去，可他又舍不得晕。泰瑟尔、阿必沃和木宰，好像真的，回来了……</p>

穆仲夏的难受尽数映入泰瑟尔的绿眸中，他手掌发颤地放在穆仲夏滚烫的额头上，做出了某种决定：</p>

“对不起，我回来得太晚了……”</p>

深吸一口气，他艰难地说出：</p>

“等暖季到了，我就，送你，回，伊甸……”</p>

阿必沃、古安和阿蒙达同时惊恐地瞪向泰瑟尔。</p>

泰瑟尔全身的肌肉绷紧，与心脏的疼痛抗争。</p>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带来亚罕。</p>

坚持到暖季，我送你回去……仲夏，坚持住……”</p>

古安捂住嘴，即便是这样，也没能掩盖住她的悲伤。阿必沃转身，迅速擦了下眼睛，却迟迟没有转回来。</p>

朶帐外，紧挨着朶帐的许多人都听到了泰瑟尔这几句破碎不堪的话。有人抬手擦眼睛，有人低头叹息，有人仰头望向雪神山的方向。</p>

是啊……苦寒的亚罕，不能任性地强留伊甸的穆大师，这里，不是穆大师该来的地方……</p>

穆仲夏喘着热气，隔着泰瑟尔单薄的上衣，他仍能听到对方急速的心跳声。</p>

“泰瑟尔……”</p>

泰瑟尔双目赤红：</p>

“我在。</p>

我答应你，送你回，伊甸。</p>

仲夏，坚持下去，坚持下去……”</p>

求你，坚持下去。</p>

他祈求雪神不要对他这么残忍，不要带走他深爱的拿笯。</p>

“我，有话，跟你说……”</p>

害怕听到穆仲夏说出令他心碎的话，泰瑟尔回避：“你在发烧，等烧退了再跟我说。</p>

我不会再走了，我会陪着你。”</p>

穆仲夏努力摇摇头：“你，耳朵，凑，过来……”</p>

泰瑟尔听话地把耳朵凑过去，对方嘴里喷出的气息几乎烫伤了他。</p>

穆仲夏因为高热而异常干燥的嘴唇在泰瑟尔的耳边断断续续，耳语。</p>

就见泰瑟尔的身体先是僵直，震惊在他的绿眸中形成旋涡。</p>

穆仲夏艰难地说完了，虚弱地喘气，泰瑟尔低着头的动作，久久没有变化。</p>

过了半晌，蓄积起一点力气的穆仲夏又努力道：</p>

“很……可能……我也，不，确定……</p>

我现在，眼前……全是，彩色的，雪花点……”</p>

这句话仿佛一个开关，泰瑟尔急忙问：“我该怎么做！”</p>

穆仲夏想哭：“我也，不知道……”</p>

泰瑟尔左右看看，那慌张的模样和往日的镇定完全是天差地别。</p>

他把穆仲夏放回到地榻上，擦了下眼角，起身对哭着看向他的古安和转过身的阿必沃说：</p>

“古安，你和木宰守在这儿。阿必沃，你去修门栓。”</p>

丢下这句，泰瑟尔大步走到门边，抓起被他丢在地上的裘袄，套上就开门出去了。</p>

脸上满是泪水的古安疑惑地看向阿必沃，阿必沃：“听阿父的。”</p>

古安压下眼泪，抬手擦了脸，想想，先把木宰喊了过来，又喊来阿蒙达帮她一起给木宰擦身。穆哥爱干净，不能让木宰这么脏兮兮地在穆哥身边。</p>

阿必沃低头看看自己脏污的裘袄，说：“伊莫，修好门栓我去洗澡，很快回来。”</p>

“嗯。”</p>

泰瑟尔一出来，大家就围了上去。</p>

缪什卡直接说：“泰瑟尔，你可以带雄鹰卫现在就护送穆大师回伊甸。”</p>

雪季难行，但如果必要，他们会排除千难万难，也会把穆大师平安送出亚罕。</p>

缪什卡说出这句话时，很多人都面露难过，但没有一个人反对。这个时候路上是难走，也很冷，可如果不现在把穆大师送走，很可能……</p>

泰瑟尔把族人们对穆仲夏的担忧和关心都看在了眼里，他没有直接回应头领的这句话，而是说：“仲夏很虚弱，他需要最好的食材和药物。”</p>

缪什卡当即就说：“需要什么你尽管去拿！”</p>

“泰瑟尔，我把我手上的都给你！”</p>

“我的也给你！”</p>

“泰瑟尔，我回去拿！”</p>

这一声声支持如浪潮般扩散开，后方并不清楚泰瑟尔打算送穆仲夏回伊甸的族人得知泰瑟尔需要最好的食材和药材后，一个个毫不迟疑地愿意把他们所有的好食材，好药材都送给泰瑟尔，只要，能治好穆大师。</p>

人群散去，却是都向自家的朶帐飞奔。</p>

大军带回的战利品还在部落外搁着，都没来得及拉进部落。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很快，带回的物资和先前带回来的珍贵药材和食材都摆在了头领朶帐前的空地上。</p>

大家帮着泰瑟尔一箱箱翻找，族人们把他们自己手中的好食材、好药材也送到泰瑟尔的朶帐外，那是他们的一片心意。</p>

缪什卡、大巫、图拉森、苏旺比、汗巴纳等许多人也帮着泰瑟尔一起找，就是哲拉都在帮忙。</p>

大家一起动手，从带回来的珍贵战利品中找出他们沿途采集到的领地森林中的珍贵药材、荒兽身上最值钱的部位，只要泰瑟尔觉得可能对穆仲夏有用的，大家都找出来交给他。</p>

没有人对此不满，对第三部落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穆仲夏的康复更重要的。</p>

一箱箱，一堆堆的珍贵食材与药材送进泰瑟尔的朶帐。被擦洗干净的木宰窝在穆仲夏的被窝里给他当抱枕。</p>

洗完澡的阿必沃和伊莫一起帮阿父把食材和药材分类。朶帐内没有了阿蒙达和古安的哭声，尽管仍然忧心忡忡，心急如焚，可平安回来的泰瑟尔不仅是古安和阿蒙达主心骨，也是部落的主心骨。</p>

泰瑟尔吩咐古安用蛮狮的心脏熬汤，交代阿必沃去烤蛮蜥的眼睛，叮嘱阿蒙达用冰毛巾时刻给穆仲夏擦拭额头和脖子，给他降温。他自己清洗草药。</p>

亚罕雪季才有的草药和诸如蛮狮心脏、蛮蜥眼这种取自荒兽的有药用价值的部位，是每年暖季来到亚罕的伊甸商人少有的愿意高价换取的亚罕特产。</p>

这时候第三部落却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的价值。</p>

洗好草药，泰瑟尔凑到穆仲夏身边，以他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问：</p>

“仲夏，草药该怎么服用？我们是直接吃。”</p> 穆仲夏也不认识亚罕的药材，半晌后，他道：“分别，煮水，喝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