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八辈子(5)135(2 / 2)

  拉开房门,几缕细丝亮光从对面未关合的书房门缝中透出。我估摸着通常睡在书房里的人不是被哭娘闹醒就是事忙到深夜还没睡。轻手轻脚的到厨房倒了点凉水喝,半夜的凉水还是有些冷,我反呛了一口,下意识抬手捂嘴,溢出的水溢了满脸。

  人生不顺溜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外边的人还在咿咿呀呀的扯嗓,临近发丧的时辰凑齐的人比刚才多了不少,能听见汽车发动机熄火的噪声。哭娘戏子最后的高调唱完停歇的那瞬刻也必得是个好时辰,收到办丧主家邀请的亲戚朋友无论有何大仇大怨除去实在来不了的,都得拿黑纸折纸包往里塞点人情钱,捏在手里在戏完前到场。

  这是说是说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这破规矩不知道留了多少年,传了多少代。

  也不知道死的人是谁。前门貌似只剩一户人家,世事变迁的太多,我懒得一件一件全记在脑子里,合州野郊周围一圈老房子里住的人死的死走的走,街坊邻居换了一批又一批,这不是陈家最老的宅子,我不经常来这,但这是离医院最近的老房。

  推开没闭合的门,我闭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睁眼看书桌前没人。通常情况下我进屋后,往往瞧见周教晨坐在书桌前,戴一副黑框眼镜,埋头写些什么,不抬头瞧我。他总没注意到我进门,全心全意的做自己的分内事,我站在离他两米的地方,看他厚的跟啤酒盖似得镜片反射出的白光。我记得清楚,他本不近视的。

  房间里空荡荡的,东西不多,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放纸稿的可锁柜子,还有整面墙的书,大多都是从前置办的没变动,唯独书桌上的一叠纸页吸引人。我瞟了眼压在眼镜下的一沓文稿,最上面的一张没有画行的白纸上,密密麻麻全是他的字,墨迹还没干,一旁笔尖垂墨的钢笔歪斜。

  倒也没糊成一团,我对内容不大感兴趣,他不刻意的遮遮掩掩,我也不多看。

  最近眼睛疲倦的厉害,定眼多看会东西眼睛泛酸流泪。周教晨的钢笔字一向秀气好看,他幼年随大家练过,有些我比不了的底子。

  「先生。」

  「嗯。」我挪开目光,回头看他。周教晨站在房间门口,手里捧着的玻璃杯里盛着浑暗的水,隐隐约约的,我闻到一股药的清香。

  大概,是金银花。

  哭娘的女人操着自己虚情假意的强调哽咽,他把手中的金银花茶递给我。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热茶,凑近嗅了嗅,还是新晒的野金银,咧嘴笑了笑,抿了一小口试温度,不烫不凉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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