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于阿错98(2 / 2)

  我想我大概是晓得死在江南乡柔里的那韩氏人为谁。

  这一世分毫分秒间名物殊夥,我是见证白衣仙收徒的三千千宁弟子之一,我惋惜先生未能当场剜那登徒子一块血肉,也庆幸先生未做出这般惹怒之事。再想起我笑自无知与心畏,我惧恐世人的指点骂唾而先生只闻不感。

  真正的医官死的蹊跷。我也死的诡谲。医官一趟采办药材后再未回,我接任医官一职未多久便教郎中与我共计而害。我顺他的意图饮下他配好的毒,与我白搭几刻,静静待毒发而亡。

  万籁寂灭时我看他面前摆的是先生顶钟意的远香酽茶倒了满杯。我料定我的死相定陋丑入目不堪,恳郎中一把火烧了茅宅,将我败躯遗下的残灰挥进百步洪。

  显然我未能如愿。我血肉翻腐的尸体教宁山中人寻见,成了问责郎中的罪证。

  游离平流沌漩随流而飘的躯与魂撕扯裂分,安谧地仰面睁眼看不着黑的盲瞽像面,我的记忆倏忽跳跃至儿时先生亲自照顾我起居的日子。

  那会儿,先生教我信仰自由。他不刻意的灌输哪一教派哪一分支的崇仰,单逐一的牵着毫无信仰的幼子走入寺庙殿堂,参拜千千万万硕巨的塑像神。先生养在身边的孩子不多,往往是单个抚养再精挑细选带回下一个,由先生亲自挑择、亲手抚养的幼子何其有幸。

  得闲空,他牵着我的小手走进一个个供奉神灵的堂殿,教我按照守神人指引按规矩参拜,授我所谓各自神的真理。主神次神排排站坐,祂们的神情姿态百怪千奇朝世人宣扬教义与掌控的超力,怪诞的荒唐的,扭旋异谲得生不出圣感。

  我坦率地告诉先生,高坐神台不愿看世人一眼的高上众神我皆不钟意。他也不恼我多事,揉揉我蓬蓬的发,勾唇带我前往下一个祂的面前。受世人敬仰的神明屈膝微卑地垂眉低眼想挽留也不敢阻拦他离开,先生在祂们私自设定的圣域来去自如,留与不留,何时留何时不留,祂们空有信徒敬畏的圣力皆降不下罚惩。

  先生是个无信仰者。但或许,他并非是一个无神论者。祂们得不到法子控图一彻底的癫子。

  冬日寒晨初露头的日头耀目温煦,万千矮山连绵披裹橙蜜,信仰或掠透过高顶的彩绘玻璃打照满面的繁杂壁画,轻柔地审判着渎神者的罪孽并细声地详列出,显露悲悯而吞咽多余叹息的赤脚踏踩洁白羽尖编织的通向神位的柔毯。

  正典中不载的邪异玷染众生奉祭圣坛万灵死烬中的神冠,侧目睇座下颤瑟芸生而笑,捋鬓耳垂发面颊留痕滑落一滴血。

  象征世间唯一神威的冕冠化齑粉,邪异肩披的漆黑宽袍下丝缕未着。祂教神座的阴冷独寂刺痛,因殿内众生表恭内辱的嘈杂闹得不耐地搂紧拖地绣红长袍,侧身倾躺静待他人所谓正主制裁。

  太阴阳轮换星辰斗转埃尘落定,堕主的教徒失命成尸,烂肉腐骨为抔土,我自异徒的灰骨中苏醒,向着于至高神位上的亘古抬眼远望,乱骨脏灰中丛生荆棘盛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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