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六辈子(5)(2 / 2)

  我方一回身,被来人揽入怀中。我不挣扎,静静地依偎,竟得舒心,当寻着了附丽。

  「冬夜寒,当心着凉。」

  他的胸膛起伏甚微,呼出的热气打在我的脖颈、耳垂,徐徐发烫,与外头的冬夜寒风相比,暖和的很。

  稀奇的,他不苦言劝我回寝宫,单护着我双双立在廊间。他迎着冬夜的凛冽,替我拢紧裘衣,挡下些许的侵骨的寒意。他何时竟这般温凊,我浑不觉晓,只惕他靠的过近,反握袖袍间匿藏的薄刃黑匕。

  「官家,」我轻轻唤他,斟酌片刻才开了口,问他要人,「我今遇见个宫里人,瞧着可怜,官家把她调到我这儿当差吧。」

  「哪个。」他将我搂的更紧些。

  「偏殿里洗扫的那个,说是姓周。」言及此处,我多看眼他的面容蒙皎光,披天衣霓裳似的飘渺倒像是腾云飞升成了十二重天外的仙,沐携熠熠傲立惹我眼见心烦。

  于是,我别过眼,不看他。恰他转眼看我,便是我无意躲闪开他的试探。

  是我早些卜算看见日后与她后嗣的缘分,偏了这份心。那宫女瞧着年轻顶不过二十年岁,实则皮囊不老内里腐朽,高龄八十余过不了多久便要行将就木。

  曾下晚宴与影子偶过偏殿时听她在高墙角偷抹泪焚纸,捻指掐算晓其家中遭难不断。我不知何人能耐,擅自冒天罚许了她不老却偏刻意未许她长生,招致她半生坎坷。她青年时的一己私心害了她后嗣不得安宁,如今追悔当是罪孽该由人赎恕。

  这宫女恰也姓周,进宫至这等年头,也该是统领新人的一大嬷嬷。现今吃苦受难,常遭人欺辱克扣,她罪难渐销,子嗣不应再逢灾。

  那偏殿久无人居辽大荒芜,由她一仆洒扫确是重活,我盘算着将她调至我殿中派些闲活由她做做,趁此解了她的不老,化了纠缠她后嗣的冤孽,也当我功德一件,临终前了却一桩心里事。

  「好。」简单极了,他应下,晓得追问我亦给不了他解释,似是惯于我沉默的忍受,不再追根究底非要个合情合理的缘由了。

  我下意识地朝他遮在阴影里的面庞看去。一霎,他竟落寞得与不见天日的影子一般。他一双灰暗的眸子瞅着我,天光弱照间莹莹的恍是含了泪要落下霜来。

  我唤了一声,迸出口的不知所谓。

  我早记起他的真名,记起他的真实身份,记起他的所作所为,而今第二回 喊他。我从不曾禁锢过他的自由,我敞开着牢狱的大门随时供他脱逃,他却不屑望一眼高墙外的无垠,固执地留守在我身侧。

  第一回 在山里的大雪天,凄寒的天,我喊住他,不是不想他走,而是不想自个草草地了却一条命。

  一条由他们协力拼竭挽留的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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