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五辈子(6)71(2 / 2)

  郎中所透露的,我已有所猜测,亦得实证。一经盖棺定论的事,做底子倍感安心。

  从前的我既于未亡之前自立一座空坟,宣告过去已不复,埋葬曾生出的妄念与自作多情平白的担子,便是一同彻底摒弃曾不堪不伦不愿舍下的情思。

  爱恨嗔痴全是他人灌输于我的,虚假的伪物。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佛谈生人八苦,我却不觉得苦,倒是快活。

  「先生不怕吗?每一回都如此的苦痛……」可笑的,郎中在我眼前于心不忍。

  「你做自个的事就成,莫管我。」

  郎中听罢微迟疑,又朝我颔首。我含笑,又朝他道了句安心。

  不痛自然是敷衍假话。每回逝亡,坠崖、焚火、毒发、割腹、溺水,无一不真切。不过,既知不真,苦痛铭刻进魂难销,已然当做不在意了。

  缓步上至卑前,我洒了他三回斟满的白酒,抛掷了几个清明团子落在土丘上头,多抛了甜的,嗅出酒是上好的秋露白。

  他抬头看我,眼里尽是含情皆虚,包不住底里的沁寒。

  我朝他跪下,毕恭毕敬地磕头在地。

  「陛下终有一日得偿所愿,享盛世安泰儿孙满堂。」

  目视烂花泥,我瞧不见他的面目,未听他答复,续道。

  「先祖即为祭师,勾引陛下,行礼破戒乃干犯国法,一介微臣,死不足惜。」

  「而陛下乃一国之君,既知先祖因您而殉身,便该振作,不应如此颓惘。」

  「更不该肆意撩拨,伤他人心,负先祖之情。」

  「你这是在质问寡人。」他走近,堪堪停在三小步之远处,喜而窃的甩袖转身复而转回,矮身探手欲扶我起身,「寡人不答。」

  「非也。」我直身抬首,不等他唤出那一句平身,弯膝站起拂落衣袖残瓣,退开五尺,「草民只想教陛下记起。」

  「已死之人,百身何赎。」

  18.

  清明过后,渐渐暖了起来,厚重的棉衣也换下收柜,穿上身的衣衫薄了,小腹的微小突兀愈明显。

  祭祖坟烧纸求福后,我与郎中自先回山丘小屋,将皇帝一人留在那儿,教他与那一冢空坟好好叙叙旧。提点既已到,如何感想只皇帝一人的事。

  不过皇帝再来访时,花费一个时辰我应下他一件小事,以借此还我一分畅快。郎中替我连夜赶路往邻国办点要事,而今算算时日应以到了地方。

  侧躺软榻上,我捏肚腩上的白肉,心里已有猜论,不急于证实。

  单想着,难不成,或是胖了不少。

  我本身子不好,苦药喝得多,更败了舌头,玉盘珍馐入嘴皆不得滋味,近日更是胃口不佳时有时无,尤其最见不得油腥。

  偏偏影子那厮身为暗卫偏最喜红肉烈酒,入山后耽于捕猎顿顿大鱼大肉,虽说日日勤快的打理洗漱,沐浴洗衣一件不缺,寻常人闻不出余味,在我这儿却觉他浑身总染着荤腥气味儿,现是靠近他便喉咙一绷难受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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