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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苍静、”白茶音量有些提高。

这不是之前故意上门挑衅的那个伎子吗?竟然还敢找上门!白茶有些生气,如果不是看他身旁还有一位看着可怜兮兮的老人,早就拿出扫帚把他给赶出去了。

“你等一会儿吧,我去问问。”白茶忍着恶心道。

“多谢多谢。”师苍静的父亲双手合十,不停的鞠躬感谢,一双手干枯地宛如木柴。

看着白茶走远,师苍静忍不住道:“父亲,沈家不会让我们进门的,我与沈家郎君不睦,何必上门来自讨没趣呢?”

师苍静的父亲马氏道:“如果不是沈大人救了我们,我们还不知道要承受多久的折磨。”

师苍静垂着眼,道:“她只是为了除掉许大户,顺手解救了我们,她瞧不上我曾是艺伎的身份,不上门拜访,保持距离,才是她想看到的。”

马氏摇摇头,满是不赞同:“不管起因怎样,咱们都受了大人的恩惠,怎么能连道谢这样最里面的礼数都失了?至于挑衅沈家郎君,也不是你的本意。外面都说沈大人品性高洁,想必她的郎君也不会差,你只要坦诚说出来,他不会怪你的。”

师苍静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他的父亲真是把一切都看得太简单了。

哪个男人能真的放下一个伎子的挑衅?就算表面上装作放下了,维持一团和气的模样,但心底的隔膜永远不会消除。

就在这时,白茶跑了回来:“我们家娘子现在还有贵客要招待,但郎君知道了二位到来,请二位去花园相见,你们跟我来吧。”

“那就麻烦小哥你为我们领路了。”马氏连忙堆起笑容,长期的折磨已经让他连笑容都下意识变得卑微。

“我们郎君要忙的事情也多,这不,才送走了霍家的夫郎,忙里偷闲见二位一见。”白茶瞥了师苍静一眼,骄傲地抬着下巴。

“真是辛苦郎君了。”马氏道。

他偷偷扯了扯师苍静的袖子,低声道:“你瞧,我说的对吧,沈大人的郎君品性自然也是不差的,不然怎么愿意让你进门?”

比起马氏的一脸庆幸,师苍静的心情却无限沉重,总觉得对方意图不善。

沈家的花园不大,更远不如金玉瓯那般豪华富丽,但精心打理的花柳迷人眼,头顶的紫薇花树郁郁葱葱,昨夜下了一场雨,花圃小道上铺满了淡紫深粉的紫薇花瓣,美人蕉在池塘慵懒的舒展着枝叶与满池的莲花作伴,就连不起眼的角落里都有一丛洁白的茉莉安静盛开。

颇有盛夏繁花肆意的景象,可越是这样,师苍静的心就越是低沉。

他跟着白茶穿过曲折小径,终于来到池塘水榭边。

“在这等着。”白茶拾阶而上。

师苍静趁机抬头,隐隐水榭桌边坐着一个人,一袭墨色衣衫,只有领间与袖口露出一截雪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石桌上,桌上花瓶里插着一株扶桑花,叶子青翠厚绿,花朵是艳丽的红色,在一片浓艳间吐出长长的花蕊,像吐着信子的蛇,正好挡住了对方的脸。

俗气的花。师苍静脑子里突然冒出不合时宜的想法,贵夫们大多喜欢这种大红大绿的东西。

正当他这样想着,一道冷淡透着寒意的声音,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

“莲花相公来了?”

师苍静下意识看过去,只见扶桑花被一只修长的手拨开,一张冷艳凛冽的脸露了出来,艳丽的扶桑花被他拨到了面容旁边,宛如蛇信子的花蕊垂在他狭长的眼尾,非但不显得艳俗,更有一种不可琢磨的压迫感。

夏日灼风拂过,师苍静却觉得寒风凛凛。

‘莲花相公’,他已经离开了金玉瓯,脱了贱籍,用自己的本名开始重新生活,但对方这声称呼却是在明明白白的讽刺他,撕开他好不容易才遮掩好的伤口,解开他血淋淋的过去。

师苍静紧捏着拳,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被人如此羞辱。

深吸一口气,准备解释:“郎君,我已经、”

“坐。”冷山雁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指尖朝着对面的凳子指了指。

师苍静咬着唇,愤怒又羞恼。

第77章 我和郎君活雷锋

白茶瞥了眼一脸窘恼的师苍静,心中觉得有些解气。他侧身抬手,将师苍静父子俩人请上了水榭。

马氏拘谨地拉着师苍静坐下。

在他们面前的桌上,插着扶桑花的冰纹花瓶旁边,摆着砌香樱桃与紫苏柰香两道凉果,精美的盘子边斜摆着三支精美的小叉子便于使用,一旁的豆蔻熟水散发着淡淡芳香。

“准备匆忙,只有这些作为临时招待,您别见嫌弃,白茶快给老人家倒上。”冷山雁戴着玉蛇戒的指尖在桌面上轻点一下。

白茶立马给马氏和师苍静倒上豆蔻熟水。

马氏连忙摆了摆手,羞道:“您能招待我们父子俩就是看的起我们这些苦命人了,哪里还敢嫌弃您啊。”

“老人家,喝碗香饮子解解渴吧。”白茶将水递到他面前。

马氏感激的捧着碗喝了起来。

师苍静却一动未动,他看着桌上摆着的砌香樱桃,一颗颗鲜红的樱桃用蜜煎着,红得鲜艳欲滴。虽然樱桃如今以不是王孙贵族独享,但价格依旧不菲,普通家庭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在夏末时期,已经不是用钱就能买到了,必然费了一番大功夫。

师苍静抬头,这一次,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冷山雁。

他正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喝着豆蔻熟水,修长的指骨比玉碗还要瓷白细腻,扶桑花将他半遮半掩,花影斜映着他那双夺目的丹凤眼,眼尾纤长的眼睫低垂。一饮毕,他放下碗,懒懒掀眸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的褶皱。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慵懒,这是需要世界上最宝贵,最稀有的物质才能浇灌出来的气质。

一瞬间,师苍静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在牢房里说起‘糟糠’两个字的时候,沈黛末的脸上会露出骄傲的表情。

“莲花相公怎么不喝?是不合口味吗?若是不喜欢,家里还有一些鹿梨浆。”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师苍静的眼里带着火焰,对上冷山雁好整以暇的眼神。

师苍静闷在胸口的火气已经快摁不住了,几乎是咬牙切齿:“沈郎君,我早已不是莲花相公了。”

他不喜欢莲花,恨极了莲花,那是他曾经待在泥沼的证据。

“啊~是我失礼了。”冷山雁的手肘随意的撑着椅子扶手,虽是在道歉,语气却似在笑:“相公莫怪我如此称呼,早听闻你莲花相公的大名,却不知道你的姓名,你们突然造访,我提前没个准备,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请见谅。”

他这样说,马氏立马维护道:“郎君快别这样说,您没错,是我们没打招呼就提前过来了,原是怪我们。”

马氏一把扯过师苍静的袖子就是一通教训:“静儿L,你怎么能跟救命恩人的夫郎如此说话,太失礼了。”

师苍静难堪又愤恨地低下头。

“老人家,也别责怪莲……”冷山雁以手掩唇,表情有些懊恼。

“静儿L姓师,名叫师苍静。”马氏连忙报上师苍静的姓名。

“师公子。”冷山雁低睨着脸色铁青的师苍静,微微一笑:“苦日子已经过去了,往后就是苦尽甘来了。”

马氏叹了口气,道:“您快别提了。之前许大户一倒,金玉瓯的下人们就不听使唤,我们静儿L这些年攒的体积钱,被贴身伺候他的小奴卷走了一大半,如今只能……”

“爹——”师苍静扯住马氏,不想让他再说下去。

他已经被冷山雁羞辱地体无完肤,不想再让冷山雁知晓他更加窘迫的生活,再次被他羞辱。

沈黛末正好送走客人,经过花园,看到自家郎君正在招待师苍静父子,就走了过去,听到马氏的诉苦,她下意识问道:“小奴卷走了你们的钱,那你们以后该怎么讨生活呢?”

师苍静本就难堪的脸色,在听到沈黛末的声音后,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马氏听到沈黛末的声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沈黛末面前:“大人!多谢大人救了我们父子,如果没有您,我和静儿L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这辈子都被许大户控制,永无天日,多谢您的大恩大德,请您受我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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