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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溪洄抓着他的手,几乎跪到地上,一哽一哽地哀求。

“我不想离婚,我也不想分手,我只说分居一段时间,我错了,不分开了,一天都不分开了,我留在家里留在你身边你想干什么都行,我不出去了,我一步都不离开你了,我们好好的,好不好?哥,我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你别不要我……”

玄关门开了,在楼道上打下一束光,楼道的窗没关,冷气裹着瓢泼的雪汹涌地吹进来。

那些雪花落到裴溪洄哭红的脸上,转眼就被泪烫化。

靳寒看了他一会儿,把他扶起来,扶着站好,用袖口把他脸上的泪擦掉。

裴溪洄当他回心转意了,执拗地拉着他往回走,但怎么拉都拉不动,于是泪越来越多。

“崽崽。”靳寒很轻地叫了他一声。

裴溪洄僵在原地,应都不敢应。

靳寒把他拉进怀里像以前那样抱着说:

“你五岁时我捡到你,你肚子饿和我说想吃个鲷鱼烧,我没钱买,没办法。”

“后来你到了年龄该上学了,羡慕别的小孩儿能背小书包,戴红领巾,我没钱供你上学,更没人脉帮你弄学籍,还是没办法。”

“再后来你十五,我买了第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船去跑货,光那一周我就赚了三十万,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没办法,我会让你想要什么都要的到。”

“但是现在……你想离开我。”

裴溪洄在他怀里颤抖起来,哭到喘不过气,流了那么多的泪,快要汇成一片海,他们是溺在海里的两头鲸。

靳寒最后揉了他的头顶一下。

“总不能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就死缠烂打地不愿意放手吧。”

“我只是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给我个理由就这么难?”

“十八年,我养条狗也该熟了。”

门在飘扬的雪花中重重摔上。

裴溪洄跪在里面,脸埋在地板上,像只被抛弃的小兽趴卧着抽噎。

靳寒拉着行李箱快步下楼,走出电梯,走出别墅,还不等走到大门口,他忽然弯腰捂住嘴巴,一口血从捂着嘴的指缝里喷溅出来,落在雪地上成了几滴红。

作者有话说

以防有宝贝猜错我先说一下哈,小裴没有心理上或者身体上的疾病,不是抑郁症或者这个癌那个晚期的啊。

这篇不怎么虐的,兄弟俩拉拉扯扯,爱来爱去,顶多算酸甜口吧俺觉得。

入夜后雪势渐大,覆盖住地上的血点。

靳寒站在雪地上看着那片逐渐被盖住的红,并没能对自己做出什么急救措施来。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那张冷峻的脸也显不出一丝脆弱和软化,反而更加锋利冷漠,凝结的血迹沾染在嘴角和下颌,透出股平静的、淡淡的疯感。

他抓起一捧雪把掌心的血迹搓干净,扶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往外走。

走到别墅门口时他站定下来,抬头看向楼上某个亮着灯的窗口。

门口的柏树上积着一层层雪,树枝桠上挂着一串串发光流苏,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脚下的雪地上。

风一吹,积雪飞扬,变成一片银海,银海中无数晦暗光斑在他身上缓缓游动。

很短暂的一个回眸后,他垂下那双黑而沉的眼珠,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别墅。

雪地上留下两行不太平稳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开阔的公路上。

他站在路口给自己叫了辆救护车。

救护车刚把他拉走没多久,裴溪洄就失魂落魄地追了出来。

他以为靳寒去了那几家常住的酒店,大半夜的开着摩托车在冷风里一家一家找。

怎么可能找得到,靳寒正在医院打吊瓶呢。

晚上医院人少,长长窄窄的一条楼道,被头顶冷白的灯光罩着。他和零星几位急诊患者坐在椅子上,旁边竖着个铁架子挂吊瓶。

他挂的科室没床位了,值班的医生都不认识他,靳寒也没有要求她们给自己开个高级病房,就那样在椅子上将就着输完一瓶液。

他实在太累了。

累到都感觉不到胃里在疼,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想阖上眼睛睡一觉。

第一瓶输完时助理赶到医院,他交代了句把明天上午的行程挪到下午,这才闭上眼睛。

但明天他并没能按计划起来去工作。

胃痉挛引起的出血,要住院治疗。

一连住了五天,医生才批准他出院,出院后还是吃不下东西,反胃呕吐成了家常便饭。

他消失这么久,对外界的说法是在中心大厦开保密会议,除了助理没人知道他在医院。

这五天裴溪洄一直在找他,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发了上百条短信,去中心大厦门口从早蹲到晚。靳寒不接不回不见,也不拉黑他,就那样干晾着。

第五天结束时,律师带着文件上门,说受靳总委托来和他谈离婚后的财产分割问题。

裴溪洄才意识到靳寒是铁了心要和他一拍两散,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靳寒也真就是这样的人。

他言必行行必果,说一不二,不容忤逆。他许下的承诺全都做得到,作下的决定也从来不会改。他留给裴溪洄的耐心用光了用尽了,这婚就非离不可了。

裴溪洄当然不同意。

不同意离婚,也不同意分手。

离婚协议上靳寒分给他的东西够买下半个枫岛了,可他一毛钱都不要。

“我自己有车,有茶社,有住的地方,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全留给他。”

律师再三和他确认真的什么都不要?

裴溪洄痛快点头,却不签字。

“麻烦您和他说一声,我想见见他。”

“靳总交代过,离婚流程由我全权负责,他不会出面。”

“他就这么狠心,一面都不给我见?”裴溪洄眼底全是这几天熬出来的血丝。

律师跟着靳寒多年,从他发迹之前就和他并肩作战,算是开国功臣,闻言笑了笑:“这话说的,您之前不是也不见他吗?”

裴溪洄一怔,心口被挖空似的麻。

“是,我活该……”

那晚送走律师,他去了趟迷路海。

这是他从小时候出事到现在第一次来。

他出来得太急,脱下家居服扯件衣服就套上了,到海边感觉怎么这么冷,冷得都不真实,低头一看,身上穿的是某次做活动买的透视感深V西装,V领一路开到肚脐眼,里面连个内搭都没有。

裴溪洄看一眼现在几度,又扯开领子看一眼空荡荡的自己,掷地有声地骂了一串:操操操操操!

离个婚吓得他六神无主,魂儿都飞了。

传出去不够丢人的。

还好这个点儿海上没人,不然非把他当暴露狂给逮起来。

他像个老大爷似的裹紧西装,暗示自己不想就不冷,斯哈斯哈吸着气走向迷路海。

岸边的浪离老远都觉得恐怖,他没敢走近,只站在礁石旁,拿绳子捆住一只玻璃瓶扔到海岸上。

一分钟不到,瓶子就被离岸流卷进大海深处,他死命往外拽才把瓶子拽了出来,还不慎被作用力往前扯着踉跄了几步。

他看着那个玻璃瓶就忍不住想——

这么小的瓶子都要用这么大力气才能拽出来,那当年十六岁的靳寒到底用了多大力气来救自己?

他冲进海里时不怕吗?

精疲力尽都游不出去时不后悔吗?

为了个捡来的小孩儿搭上命真值吗?

他不是没问过靳寒这些问题,反而不厌其烦地问过很多遍。

每次靳寒都是一副烦到不行的样子看着他,说:“你要没事闲的就去吃饭。”

后来有一年过生日,靳寒喝醉了,裴溪洄废老劲把他拖到床上,要给他脱衣服时突然被他攥住手腕。靳寒睁开眼睛有些呆地看着他,嘴角勾着个傻兮兮的笑。

酒气把他的脸熏得很红,加上被裴溪洄揉乱的头发,看着就像个天真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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