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瑞雪与糖糕1(2 / 2)
往常这个时候拿完药,唐瑞可能已经匆匆跑回家了,因为他知道家里还有位躺在病榻上的奶奶不放心自己。
可今天专家的话一直萦绕在脑海,唐瑞十分抗拒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小伙子,当初出院时你奶奶癌细胞已经扩散全身了,最后一点时间,你做好心理准备吧,这药物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效果了。”医生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唐瑞消瘦的肩膀,无奈摇头离去。
他虽心疼这小孩年纪轻轻就得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有人愿意当老好人,谁也不欠谁,更何况癌细胞扩散在医学这样发达的今天依旧是个难题。
唐瑞握着手里的药物在走廊上坐了很久,直到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人挤人快喘不过气来,他才提着袋子慌忙逃走。
这雪很大,唐瑞却不紧不慢地走着。
每当这种时候,唐瑞喜欢将自己脱离于世界之外,静静地观察四周的人。
提着公文包匆忙路过的青年、抱着奖状兴高采烈的小孩、熟练烤着红薯的老奶奶、用力翻炒栗子的大哥……
擦肩而过的路人,或许都会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可能会有相同境遇的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视却不熟知。
这大概就是身为‘人’的有趣之处,如果把人当做一个集合,做过同样的事、说着同样话的人作为一个同质属性,而他们却不一定在同一个空间。
就像命运,能在同样境遇的人身上炸出不同的火花,谁也说不准那是热烈的响炮,还是稍纵即逝的哑炮。
唐瑞走在天桥上,用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游离。
他的灵魂在此刻仿佛外出了,望着两端的车水马龙,迷茫而困惑。
奶奶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不知道若奶奶也离去,他该如何独立于这世间。
一朵朵雪花落在他的眉宇、鼻梁上,触碰之后化成点点水渍,像是一场场亲昵的吻别。
唐瑞从不抗拒雪,他记得奶奶说过自己出生的那天恰好下着很大的雪。
外出打工的父亲不远千里赶回来陪在母亲身旁,等待他的降临。
母亲生他的过程很漫长,比预产期晚了一天,却没少一分疼。
凌晨六点,天蒙蒙亮,窗外的雪以势不可挡之势下了整整一夜也没停的迹象,寂静中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哭,他出生了。
都说“瑞雪兆丰年”,父亲希望他以后能够健康平安地成长,便取了个“瑞”字,包含着父母亲对他殷切的期盼。
事实证明,取名和命运毫无关联,上天想要夺去的,一秒钟也等不及。
唐瑞四岁那年,母亲考虑到父亲一人在外打工着实辛苦,累得一天到晚回来连口温热的饭也没得吃,再加上唐瑞也快到了上学的年纪,便决定将唐瑞放置奶奶家,打算去寻父亲一起在外打工多赚点生活费。
四岁的唐瑞经常躲在奶奶怀里,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奶声奶气地问:“奶奶,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奶奶总是慈爱地回:“快了,等我们瑞瑞学会从一数到一百,他们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