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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酒馆内,温暖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投射在光滑的木制桌面上,墙上挂着色彩斑斓的剪纸,生动鲜活地展现出它们的喜怒哀乐。

凉风从窗外吹过,那些剪纸轻轻摇曳,就像是在唱戏伴角。

他们的目光定格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在酒馆的一角,一扇半开的门后,隐藏着一个小小的皮影戏场。

在角落里,那幽暗而温暖的烛光轻轻落在泛着光亮的人皮纸上,人物的形象逐渐显露出来。

怒目圆睁,狰狞无常。

人皮纸只有身子没有头,但是演绎出来的皮影戏却是有头的。

那是老者的头。

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的鲜血逐渐堆积起来,流到看客的酒杯里。

琼浆玉液,以血为酒。

台下的众人喝的津津有味。

这里酿出的酒更好喝。

“那是……血淋淋的人皮?”楚文豫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微生冥绝捂住了嘴。

“静观其变。”微生冥绝小声说。

“好。”

楚文豫看着皮影戏台上方,一位老人坐在暗处,面前摆着薄薄的皮影人偶,专注地演绎着故事。

那老人没有身子,只有头。

皮影没有头,只有身子。

现场都是血。

台上的老者先是轻轻地抖动头颅,随即乍现了两只手。

没有手臂,只有用丝线控制的两只手,宛如傀儡一般。

他的双手灵活地在光与影之间游走,此刻,那只平凡的人皮纸上的人影在光的映射下,瞬间活了起来。

喷出的火如同血海爆炸。

它忽而威武雄壮地摆动着胳膊和腿脚,做出了一连串夸张的姿势,忽而眨眼示意着交谈对话。

只剩下头的那老者坐在上面什么也没说,台上的皮影竟然自己活了过来。

声音随着空气流淌着穿过这老者的双手间,洒落至现场每一个观众的耳边。

他们举起鲜血酿成的酒,一饮而尽。

口中振振有词,大都在说着真是好酒,又或是夸皮影戏演的好之类的话。

然而这些人双目逐渐失明,在微弱的烛光下渐渐的是去最后的意识,成为老者操纵的傀儡。

脱皮露骨,成为皮影。

戏剧的一幕拉高了现场看皮影的声调,又凑过来了一波人。

场中最稀薄的雾气也在变化多端的情节和舞台的光线下颤抖和摇晃。

烛光照在色彩斑斓的皮影上,它就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活灵活现。

让人为之惊叹不已。

场下的人纷纷拍手叫好,喝彩和鼓掌将这个封闭的空间变得活跃起来。

台下的观众与那些皮影人物一同经历着喜怒哀乐、生死离别……

当最后一个动作完成时,整个戏场仿佛凝固在了一个时刻,留住了刹那的永恒。

“好!”场下欢乐声不绝于耳。

楚文豫,微生冥绝:“……”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你们都快死了,就快被做成皮影了,还在这里拍手叫好?

老者“嗖”一下子窜到了台下,围观的看客与他举杯对饮,以现场的鲜血为引,最终酿成了一片蜉蝣一般弥足珍贵的佳酿。

“都醉了吧!醉了就能忘却痛苦,就能重塑今生。”

他的话刚一说完,现场就安静下来。

此刻宁静无比,所有人才重新想起了身旁还未饮完的美酒,开始静下心来享受那舌尖上的丝丝细腻的醉意缭绕。

片刻后,成为戏台上的一员。

这时,刚才一言不发的老者终于开了口:“入戏方可明了,什么才是好戏。”

戏中人,戏外客,终究是天差地别。

老者的头颅变得格外明显:“年轻人,你们也该醉了。”

他来到楚文豫和微生冥绝身边,卷起一道清脆的铃响,如同远古的召唤,将他们带向另一个戏台。

楚文豫一睁眼,就是一场乱世之戏。

生杀予夺,大权在握,没有终局。

他将微生冥绝唤醒,指着刚开场没多久的大戏:“夫君,你看。”

“乱世枭起?”微生冥绝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场戏似曾相识。

但他以前见到的,并没有台上这般血腥。

微生冥绝感觉头晕眼花的,他明明没有喝酒,为何也会醉?

“夫君看过这戏?”楚文豫也看了一会儿,大致的意思他看懂了,只是不知道老者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乱世之中,烽火连天,戏子依旧。

台上所唱,乱世枭起。

老者飘了过来,从身前飘到身后,又从身后飘到身前,阴魂不散。

“我的胭脂红尘醉为什么对你们两个不起作用?”老者阴森的问,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传入二人的耳朵里,引发几声耳鸣。

楚文豫没有看向老者,而是全心全意的看着台上的戏,问道:“胭脂红尘醉?什么东西?”

说起这胭脂红尘醉,老者可就说不完了,这是他年轻时候最得意的作品,能够让天下男人为之倾倒。

可眼前这两个普通的男人,竟然能让他的胭脂红尘醉失效,这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老者似乎明白了,“你们两个,是不是来自宫中?”

楚文豫点了点头,继续看戏。

“那就好说了。”老者呵呵一笑,道:“原来是两位公公啊,失敬失敬。”

去你妈的公公!

你才是公公,你全家都是公公!

“滚开。”微生冥绝忍无可忍,一拳打向那颗头颅:“你别以为没有身子就沾光,别以为没有身子就没办法当太监,我照样能让你净身!”

头颅爆裂,又合而为一。

老者也被激怒了,但是他更想知道他们二人为何能解了他的胭脂红尘醉。

“你们两个最好如实招来。”老者隐藏起来的双手又一次显露出来,手里还拿着胭脂红尘醉,“之前那次是巧合,这一次,我就不信你们能解了它。”

他越想越颠狂,将胭脂红尘醉打开。

没多久,又失效了。

老者:“……”

他发了疯的看向手中的胭脂红尘醉,将它扔向一旁:“不可能的,天底下没有洁身自好的男人,没有人可以轻易化解了他的胭脂红尘醉,没有人可以!”

老者万般嫌弃的看着流在地面上的胭脂红尘醉,那液体也像是对他产生了抗拒,不停的流向另一边。

他仅剩的那颗头颅横在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中间,无能的大吼:“你们怎么做到的?”

楚文豫一把推开血腥的头,吻上了微生冥绝。

这一吻,解开了所有的疑惑,所谓公公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是你偏要问的。

别怪我们无情。

老者暴喝一声,头颅窜上窜下的,重复了无数次,看的楚文豫和微生冥绝都快眼花了。

真不知道是应该看戏,还是应该看那颗头。

这时候,乱世枭起已经快进入高潮了。

铁马金戈,青冢黄昏,马革裹尸。

大将军战死沙场,士兵拒不投降。

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也要为大将军报仇。

战场上的雪下的越来越大,大将军的尸首已寒,铁骨铮铮不过一纸猜忌,到最后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

本以为这场戏就此落幕,结果又在重复上演,那戏子,似乎没有累的时候。

他们也是披着人皮的影,一次又一次的被刺穿脊梁,不弯也不降。

那一幕幕被长□□于马下的场面,看的老者心肌梗塞。

老者突然间血泪盈眶,只有一颗头的他流下热血,洒满了疆场。

他指着大将军,骄傲的喊了出来:“那是我儿子。”

我儿子战死了。

他再也回不来了。

他死在了敌国士兵的手里,他是英勇无畏的大将军,是无所诟病的大英雄。

第162章 甘愿入戏

悲痛欲绝过后,老者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没事,为父替你报仇,替你杀光他们所有人。”

酒馆里,喝下胭脂红尘醉的看客,都是敌国的士兵,都是得胜归来庆功的人。

老者也死在了那场战役中。

他的执念重聚为一颗头,将胭脂红尘醉融入到皮影之中,用那些敌国士兵的人皮做成皮影,来祭奠他光荣战死的儿子。

“你们快看!”

恍惚红尘间,老者安静下来,全场也跟着安静下来。

仿佛这一刻,只有热血沸腾的一台戏,没有杀人于无形的危机。

老者看着已经流的所剩无几的胭脂红尘醉,那是他杀人的证据。

他越看就越兴奋。

“红尘不过尔尔,一纸心酸,一书荒唐,想当年,我也银衣束马,叱咤风云,可如今,只能耍些阴把戏,上不得台面,但是我替我儿子报仇了啊!”

楚文豫看着他故作坚强,也看着他阴险狡诈,好像看到了乱世下所有平凡人最阴暗的心思。

想活着,却很难。

想生存,却无力。

乱世枭起,不破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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