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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敖化龙,浅归东海。

天雷降下,带走了罪孽深重的圣灵天女。

大仇得报应该是开心的,只是音微裳不该死,可她若不死,东海龙王永远不会归位。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情劫罢了。

任何人都无力回天。

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楚文豫还是觉得心里有一块大石头压着。

他不断的问自己,这就是龙与人之间隔着的天堑吗?

天堑真的不能化为通途吗?

不同的种族真的不能生死与共,携手白头吗?

所有的经历都告诉他不能。

但微生冥绝告诉他:能。

坚定又不是率真的附在他耳边,冲淡了他飘摇已久的思绪。

他说的能啊,是不是想到了倘若这种情况发生在他们两个之间,微生冥绝会坚定的陪伴在他的身边。

不知为何,音微裳死后,楚文豫连想都不敢想,此时此刻,他连想象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台上倒下的音微裳,楚文豫一头栽到了微生冥绝怀里。

在他的怀里,楚文豫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很真实,他想着应该是千年前真正发生过的片段。

他醒来后记忆最深刻的片段是微生冥绝将他挡在身前,替他接下那人的九九八十一鞭。

那鞭子看上去十分眼熟,是玄雷鞭,可又不是玄雷鞭。

在那人的手中散发出浩大的杀气,微生冥绝愣是一步没退,反而迸发出全身的精力愈挫愈勇,紧紧的将护在他的身前。

自己就这么被护在身后,梦中的他四肢僵硬,动弹不得,还好,身前有一人。

那人是他的挚爱,是此生难求。

第094章 阴灵沼泽

楚文豫一睁眼看到微生冥绝在身旁,满满的安全感,索性唤了一声“夫君”,甜化了微生冥绝担忧的心坎:“不要多说,你夫君我愿意与你生死与共,共赴白首。”

这一刻,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血契,不需要任何束缚的血契,注定了他们生死不弃,白首相依。

他收到过微生冥绝无数次的承诺,每一次都是心花怒放,可这一次,他还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当然不会是因为微生冥绝。

何种理由,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音微裳死后,生死界一并抽出,剩下的皆是现实。

这几日西沙国都多是些传言,说是托芬久冶想造反。

消息以弥天之势迅速传遍了整个西沙国都,迅雷不及掩耳,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知道谁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将消息散播的如此之快。

传言嘛,本来无所畏惧,可传的人多了,就是人言可畏。

他就是不想造反,也被扣上了造反的帽子。

只是现在不清楚是谁在幕后推动这一切,但是这件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准确来说,不能让它是空穴来风,否则,西沙必乱。

当天夜里,托芬久冶潜入皇宫见到了皇帝,二人彻夜长谈,最后却闹得不欢而散。

无奈经此一役后,托芬久冶很快就展开了行动。

他选择最简单也是最快的方式——刺杀。

托芬久冶是习武出身,一身战袍直抵皇宫。

整个皇宫都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势不可挡,如入无人之境。

皇宫内的护卫都被皇帝撤走了,他也想看看这么多年以来,究竟是谁更厉害。

“来了。”皇帝抽出佩剑说道,此时他眼眸中像是沾上了什么东西,怎么都控制不住。

托芬久冶颔首,像是在请罪:“陛下,臣来了。”他这一跪,跪了刀枪剑戟,跪了世间红尘。

皇帝缓缓的放下佩剑,回想起之前救驾的那一幕,至今记忆犹新:“上一次还是救驾吧!”

那时候什么都不用想,就想着如何能让对方活下去,甚至皇帝都想过双王共治。

“是啊!”托芬久冶也回忆着,那时候多么美好,还没到现在的不可收拾:“那时候真好,只是没想到一晃,竟然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们之间流逝的不只是时间,而是君臣礼仪。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还有后半句:若君不要臣死,臣也自甘赴死。

皇帝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想好了?”他什么都不想问,也什么都不敢问。

“哥哥。”托芬久冶的话语很轻,那双坚定的眼眸里告诉皇帝,他想好了,绝不后悔,就像是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

那时候,年仅十八岁的太子跨上马背,撑起了整个西沙,边沙十八陲尽收麾下,何等的意气风发,他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无论生死,不离不弃。

还记得那年的鲜衣怒马,风姿卓约,到如今的风沙滚滚,物是人非。

可在托芬久冶看来,人还是如此,变得是天时,变得是世道。

“事到如今,你还肯唤我一声哥哥,是我对不起你。”皇帝眼含热泪,这么多年以来,生死他都经历过,从未掉过眼泪,这一刻,他哭了。

“哥哥,借剑一用。”托芬久冶伸出手来,他像是在问哥哥要甘甜饴糖,而不像是要夺命之剑。

皇帝失声痛哭,比他更伤心:“真的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只要能够转圜,皇帝绝不允许托芬久冶出事。

“有,但是你我之间,不行!”托芬久冶被皇帝感动了,隐忍的看着眼前之人,真是老了许多,虽然于心不忍,可他说的依旧斩钉截铁:“借剑一用。”哥哥,给我吧!

皇帝颤颤巍巍的递给他那把曾经伴随着他沙场半生的剑。

“哥哥为儿子铺路,我也为侄儿铺路,只是这小狼崽,终究还是走上了和我们不同的道路,也罢,我的命只能交代在这里,他日一统,我怕是看不到了。”

他满眼都是遗憾,遗憾自己不能活到最后,可他更懦弱,他想活到最后,可他清楚自己绝对不能活到最后,倘若如此,为难的只会是皇帝,只会是他的好哥哥。

“他会是个明君的。”

皇帝与他心照不宣,即便不再多说什么,他们二人都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会的。”托芬久冶不得不承认,虽然手段拙劣了些,但阿尔木合本性并不坏,会是一位明君的,他对百姓很仁义,就是生在皇家而已。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托芬久冶凑近了说道。

皇帝脸色一变,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心知肚明,托芬久冶说的早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注定是个无解之局。

生死之间,他言善变。

“还有,我不怨任何人。”托芬久冶字正腔圆,“哥哥,你记住,是任何人,我不怨任何人。”

他说的是不怨任何人,其中也包括皇帝。

皇帝是个好皇帝,只是可能不适合做一个好哥哥。

他也没有一个兄弟,只有他孤身一人,后来认识了托芬久冶,以为会是一辈子的兄弟。

可谁知,托芬久冶承诺的一辈子,实在是太短了。

“小狼崽长大了,可我的小马驹就要……不在了……”皇帝哽咽的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他亲手培养的小狼崽长大了,可曾经陪他征战沙场,上刀山下火海的小马驹却甘愿为他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既要铺路,便需要垫脚石,大雍日益强盛,和西沙早晚一战,我若不死,西沙内乱,可我若死了,还有谁能一战啊!”托芬久冶想当垫脚石,也想当磨刀石,激励着阿尔木合前行,只是,西沙无良将,怕是会很难。

“你放心,我就算是拼上这把老骨头,也不能看着西沙灭亡。”不然,你就枉死了。

最后一句,他始终没有说出来,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的感觉很不好受,但他说不出来。

“可我想让你好好活下去,没了我,这西沙没有人能阻挡你,陛下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君王。”托芬久冶说着,又想到或许皇帝会说些让他心软的话,索性把皇帝的话堵了回去:“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他早就如此了,厚积薄发,是个狼崽,是个堂堂正正的狼崽。”

托芬久冶又拽回话题,想亲耳听到皇帝承认,也让自己死的明白。

皇帝恍惚间,看到了初见之时,说好了一辈子的时候,现在只能卑微的启唇:“是。”他不想骗他,而且托芬久冶如此聪明,是骗不过他的。

先前就没有赢过,这次又被他摆了一道,还是用自己的命摆的。

至死都未输一次。

“之前我想的是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生死交替,想着用这种方式来结束也不错,可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整个西沙血流成河,尸横遍地,不忍心看着最繁华的西沙都城成为乱葬之都,现在我只想国泰民安,只想……”哥哥亲手打下的江山能够万世无忧,哥哥也好颐养天年。

他还没说完便拔剑自刎,驰骋沙场,戎马半生的西沙良将,西沙唯一的异姓王托芬久冶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化作史书上寥寥几笔:反叛贼将终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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